種太傅因劫牢一事被景仁帝叫來宮內,他跪在大殿,將官帽放在地上,淚水浸濕臉上的皺紋。景仁帝不忍,“太傅你是兩朝元老,朕很是敬重你,你如今包庇長子,倒是老糊塗了。”
“老臣愧對聖上,愧對先帝。我兒犯下滔天罪行,皆為我教導之過,請官家定奪,賜臣死罪。”
景仁帝附身將他扶起,“太傅年邁,難堪大任,便辭官歸隱去,從此再也不要過問朝堂之事。太傅…朕感謝你多年的教誨,感謝你為大晟做過的一切,你…珍重。”
“謝官家。”
種太傅步履蹣跚的走出大殿,他官服的袖口處有好幾處布丁,皆是他殫精竭慮多年的見證。頭發花白的他再次回頭看向大殿的階梯,抬起頭看到遠處大殿的牌匾那金光閃閃的宸安殿e三字。輔佐過兩任皇帝,四十餘載功與名皆是過眼雲煙,繁華落盡,都結束罷。他毀了自己心愛之人的餘生,他的兩個孩兒也都恨極了他,他一時不知去往何處。種太傅回到種府,他遣散了府內的侍從,孤單的坐在院內的藤椅上。
天近黃昏,府內隻剩下他與管家,管家端著白粥提醒他該用膳了,他揮手讓他退下,滿院春意盎然,徒留他無邊孤寂。
種昀從他回府後就躲在暗處,遲遲未曾露麵,種昀不知該與他說什麼,父子情是有的,隻是種太傅在他阿母之事上過於偏執,種昀始終無法原諒他。種昀來回踱步,猶豫再三還是走進院裏,端起白粥遞到種太傅跟前,“多少吃些。”
種太傅滿臉疲憊,聽到他的聲音後,抬眸看向他,眼裏含著期待,“昀兒,自從十歲後你就再未叫過我阿爹。你能再叫我一聲阿爹嗎?”
種昀低頭,阿爹?他太久沒叫,已經叫不出口。種太傅等了好一會,期待的眼神裏布滿了落寞。種太傅自嘲一笑,“你走吧,好好照顧你阿母,告訴她,她自由了…種府沒了,她再也不用見到我。”說完就起身離開院落,種昀看著他的滿頭白發散落在肩頭,步伐沉重的背影愈走愈遠,他想到種太傅小時候帶他跑馬、教他琴棋書畫的樣子。種昀還記得,他那一遍遍的教導,點滴的父子間的相處還曆曆在目,眼裏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滴落在手中已涼的白粥中,在種太傅的背影快消失時,種昀無聲的叫出一句:阿爹…
韓時聽聞種璟被劫出牢房的消息後,親自帶兵去搜查,卻怎麼也查詢不到蹤跡。有人在助他,韓時懷疑是種太傅派人所為,聯係上種昀,去打探消息。
種昀再次來到種府時,府內一片蕭瑟,空無一人,種太傅辭官那晚便已離開種府。種昀駕馬來到城郊,看見種太傅正在修剪花草,種昀不是沒有幻想過,若自己的阿爹阿母像尋常夫妻那般,普普通通的過日子,該多好…
種太傅好似對一切已釋然,隻想閑雲野鶴的度過餘生,看見種昀傻愣在玉蘭樹下,上前牽著他的手讓他坐在石凳上,示意他品嚐自己新做的糕點。種昀拿起一塊吞下,道:“種璟現在何處?你…是不是在暗中助他潛逃?”
種太傅望著高高的玉蘭樹,這玉蘭與種昀年歲相當。
“昀兒,阿爹對不住你,更對不住他。阿爹之所以將他救出牢房,是為了贖罪,我沒有承擔起做父親的職責,才讓他走了歪路。但他現在在何處,阿爹真不知,是生是死也是他的命。從此往後我便長住於此,你若…得空,可以來瞧瞧我。”
種昀看他不似撒謊,隻好如實告知韓時。
種璟就像人間蒸發一般,韓時追查到濟州後徹底斷了消息,逗留兩日還是無果便打算啟程回盛京。
正好韓時不在府內,薑芫尋得機會來到林青棠住的那處偏院。院子確是長久未有人住,但經過一番清理,倒是真曲徑通幽,院外的迎春花開得正好,薑芫順著小路往前走,院門掛上的新牌匾寫著綺夢軒,青芝為她推開院門,她走進院子,院內還有一小池,景色雖比不得前院,倒也有些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