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和每一個絕望的星期一一樣,我絕望地在一點五十醒來,絕望地發現自己又要遲到了。
當我成功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椅子上時,上課鈴聲才激昂地響起,我心情平靜地接受了上帝為我點播的頒獎歌曲,並且覺得自己下次可以睡到一點五十五。
隆隆的心跳聲漸漸平息,老師講課的聲音終於趁機鑽入了我的耳朵,在我的大腦中盤桓了一圈,又從另一邊緊急逃離。我盯了半天桌子上不知什麼時候留下水痕直到有些對眼,又把手伸進我小題大做地隻裝了一個空水杯的大書包摸了半天,最終選擇掏出我電量百分之六十的手機視察一下我的互聯網領地。
左下角電話圖標上有一個突兀的紅點。
我伸手撓了撓汗水流過而微微發癢的脖子,在不小心回撥過去大社死和強迫症堅決不在手機上留一個紅點的本能之間,選擇了先確定手機靜音。
那是一串極為正常的號碼——不是騷擾電話,也不是快遞送餐。
響鈴49秒,來自我的家鄉,運行商是中國移動。
這本該是我一掃而過的信息,彼時我沒有想到在接下來的一年中,我將會無數次地反複品味這些信息,以期從中找出一絲一毫的不尋常。
2
試問在偉大的21世紀20年代,除了騷擾電話和快遞送餐還有誰會給別人打電話呢?
但是,出於對來自我的家鄉且響鈴49秒的重視,我還是在下課後用我殘存百分之十七電量且微微發熱的手機撥了回去。
還沒等我在客氣地問“請問是您剛才打電話了嗎?”和自來熟地說“打電話了呀,有事嗎?”兩種話術中做出選擇時,電話就被接通。
對麵傳來的冰冷的女聲——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打。”
3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過了一會你回撥過去發現這是個空號,”
趙清在電話那邊嘎吱嘎吱地嚼著薯片,迫不及待地先開口總結,“這也不靈異啊。”
我挑了挑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看不到我臉上“事情沒這麼簡單”的表情,還沒等繼續說,就又被她長篇大論的分析打斷。
“假設,這個電話既不是某人的惡作劇,也不是技高一籌來釣魚的詐騙電話。我們從正常情況下考慮,你一節課多長時間?一小時四十分鍾。這麼長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嘛,萬一那個人就是打算換電話號碼,想打電話通知你,你沒接,他就拔卡換另一個號了唄。”
“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是詐騙肯定不會再打了,如果是惡作劇或者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這個人肯定會再聯係我的嘛,說不定一會兒微信或者QQ就會有消息。”
“嗯哼。”趙清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似乎正逐漸喪失對這個話題的興趣。
“所以,三天之後,星期五的晚上,我又收到了這個號碼的消息,”我故作高深,試圖再次激起趙清的興趣,“上麵說:‘恭喜解放,假期有什麼安排嗎?’”
“誒呀!我估計啊,這個人可能暗戀你,但是他比較純愛,不好意思當麵和你說,偷偷找別人要了你的手機號,用這種方式和你搭話,或者就這個周末他想約你唄。我看啊......”
眼看話題又要轉向其他方向,我趕緊截住話頭,“我想既然這個人現在能發短信,那肯定是在用這個號碼啊,我就趕緊把電話打過去。你猜怎麼著?”
我學著那句半個月來我聽過無數次的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