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虛左自序」長安啼秋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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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人曾有詩雲:

大江歌罷掉頭東

邃密群科濟世窮

麵壁十年圖破壁

難酬蹈海亦英雄

本紀六十三年,餘遊學過長安。時值九月,落葉哭城頭,西風殺長安,氣蕭森而行人莫不裹衣急趨。

一老嫗執傘立於長安東門,襤褸垢麵,白發蒼顏,兔耳,容多疤瘢,甚駭。其遮餘與同行,問其身,乃以遊學人對,遂邀餘。或既睹,乃語餘:

“此婦者,姓公孫,名離也。少有顏色,姿絕長安,以舞侍於教坊。後承神啟之亂,其所親者皆亡,而其身亦為所創,容盡毀,無以侍於教坊。且人多疑其神昏,以其日日守於長安西門,邀往來士者也。然玉谿生先生不棄,給其衣食。後玉谿生亡故,範公養之,後又二年,範公崩,臨崩為其留錢萬貫,皆貪沒,離遂流落至此,終日以乞為生也。”

餘異之,乃以玉谿生先生與範公皆非常人也。

玉谿生,號也。先生姓李名商隱,有詩才,然為當路者不容,鬱鬱終生。妻既亡,便寡言好獨處,居郊野,鮮有人見之。

範公諱止,長安舊宰執也。公承政長安戰亂之後,蒼生流離之時,當政二十三年而長安複昌,權遮天下,怒而萬國競供以悅,樂而四海爭賀以安。然其亦不喜與人親,終身未有家室。

此二人皆性寡僻然願養公孫氏,以是餘異之。

餘與其期明日會於長安東野,乃去。

翌日,見公孫氏,請舞,許之,乃和天地之樂而舞,長風嗚咽為之簫,秋葉簌簌為之琴,或有鳥鳴,為之哀慟鍾鼓聲。其行身也淒綿悱惻,複窺少時咬花嚼蕊,撩星吻月之姿,而名花春去也無人賞,美人已老矣尤不嫁。

公孫氏淒然歌曰:“柳兮梳我梨花頭,池兮皺我秋菊靨。我乘垝垣望複關,我守此地歲歲年。東曦兮問我望之何,黃泉兮無歸白骨人!”

俄頃大風起,雲墨洶湧若千軍過陣,草木立而和似將軍點兵。身法似舞劍,犀利橫行,踹風斬木,以羸弱之軀而與大風鬥焉。

慨然複歌曰:“我攜尚方殺四方,我配龍泉飲血泉。霜兮鋪我關山路,月兮照我劍光寒。我葬沙塵佑紅塵,壯士兮何須裹屍還!”

舞畢,乃曰:“妾以少時事語先生,請以著書。”

對曰:“無妙手以得文章,請易人。”

曰:“妾少時值武周當路,長城軍威震大漠,懷英公治平長安,舉國承平日久,人亦多喜美妓伶人,而妾侍於教坊,以是無饑寒之憂。

初,有楊氏女,解琵琶,與妾善,問:‘汝之姿可比玉兔否?’曰:‘俗物怎妄仰玉兔!’然暗以為:玉兔寡冷,安及妾之楚楚風情?後承國破,遂知風情庸也,可佑蒼生者唯大丈夫哉!

初以為大丈夫者,真英雄也,胸懷天下,故天崩可為摯天之柱;誌在四海,故地陷可做汪洋之舟。臨不測之淵,負泰山之柱,以求蒼生之福。

然範公當政二十又三歲,國運複昌,畫棟飛簷,樓閣遮天,歌伶一曲而得萬金,若有佳節,香風滿路,徹夜歡歌,男兒若論事,則某某女,長歌舞,有國色,獨不聞慨然談家國事焉!

妾初惜英雄,冀著書以悼之;今憤世人,望著書以警之。且先生學術,沾文染墨,文許遜於同流,然已卓常人也遠矣。妾守六十春秋,獨先生應妾之邀,妾無又六十載以待!”

公孫氏取囊於懷,出金釵,形甚美,為梧桐枝而有鳳安然棲於上。

“妾無餘財,此為楊氏女贈妾,以為煩先生資。”

餘曰:“或道人若蜉蝣,來,天不為之泣;去,地不為之陷;行,萬靈不為之拜服;臥,花木不為之避。然蜉蝣生滅於池,翩躚於碧塘翠蔓,苟一世之安,逍遙未思身外事。

人之生滅於世,有萬丈高山入雲,乃思臨其巔;有波濤大江東去,乃念渡其岸;有浩渺物宇怪奇,乃思究其本,以是人之憂於蜉蝣而長於蜉蝣。

且夫形骸易毀而神不滅,若盼南冥雲濤霧緲,神樂仙極,無有大翼與禦風之能以效鯤鵬,則跋山涉水而往,怒濤決堰而不沒誌,炎日化金而不餒氣,形骸滅而神代代傳也,故無所不能至焉。

然逢生民惑而不前,敢當千夫指而拓路者,為英雄哉!其身雖亡,神當流於後,使後又遇死境而出人以辟路也。故餘雖愚於文,願為之以現其神。獨夫人資甚重,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