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生命創造的凝眸與敬畏(1 / 2)

關於生命創造的凝眸與敬畏

假如你不珍視別人的生命,那不是因為你太愛自己了,隻能說明你對自己的生命愛得還不夠。

我曾站在北川老城殘破的牌樓前,如同停駐於生命的終點站。其時大地震已過去74小時,廢墟間鮮有淒厲的呼救,到處是人體的腐臭,它不同於任何一種生理上難以忍受的味道,如幽靈般停滯在空氣中逼視你,讓人徹底絕望又無可逃遁。進入縣城的必經之路上,堆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它們大多被淺藍或淺綠的塑料袋包裹(不知道為什麼袋子是透明的),因此,死者肌膚的顏色不是單純的蒼白。生者默不做聲地行進,他們必須像跨過淩亂的枕木一樣,在屍袋之間艱難地尋找落腳點。某些時候,鞋子不可避免地碰到僵硬的肢體,我也並無驚懼。回憶這個場景的時候,我隻是平靜地想,人的生命,就這麼被造物主一句招呼也不打地大規模收回了,此際,無所謂尊嚴與否,透明塑料袋就搞定了一切。

我曾硬著頭皮閱讀霍金的《時間簡史》,必須承認,看不大懂,但敬畏總還是有的。我感受著常人思維難以理解的、時間空間皆無意義的浩瀚。那麼,人類在這一切麵前又算什麼?連恒河裏的一顆沙粒都算不上吧。

要是把命題交給一隻顯微鏡來解說,就更沒詩意了—所謂生命,隻是一些以某種序列組合的細胞而已,微不足道,注定幻滅。

是的,這就是人,它始於一枚受精卵,終於一捧灰土。

看上去,我要抒發一個毫無新意的感慨:生命太卑微了。其實不然,恰恰是生命的卑微讓我生發了另一句沒新意的感慨:生命太神奇了。

記得一個印度哲人說過:“生命是某種不可能的事,它不應該存在卻又存在著。”又好像某位中國作家說過,大千世界,無是常態,有是奇跡,而人類出現在地球上,是奇跡中的奇跡。

我們確實見證了奇跡。人類這個物種,創造了足以讓自己迷失其中的科技迷宮,創造了超越現實維度的思想與藝術,或許,它也是所有生命體中唯一可以進行自我認知的種群。人類作為整體,體現著無盡渺小與無限偉大共存的悖論。

這悖論也適用於個體。每一個人那貌似輕飄的生命都是瑰麗的,奇絕的,獨一無二的。

無需借助顯微鏡,僅僅憑自己的意念去凝視一枚受精卵吧,這外觀像一隻話梅、微小到肉眼無法捕捉的單細胞,裏麵居然飽含著生命的全部密碼和程序。先是兩枚細胞融合,成為了它,然後是間隔差不多12小時的不斷分裂,分裂出來的細胞帶上各自的使命繼續分裂。DNA也隨之不斷複製,然後拆分。密碼一一打開,它催動心髒躍動,催動語言表達,催動情竇萌發,也催動衰老與恐懼。這就是人生,在多則百十來年裏,一個人可以自成一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