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內留意到自己了……是因為自己神魂釋放的時機不對麼?不,不可能,自己每一次釋放神魂,都是極其短暫,一閃即逝,而且踩準了時機,如果被發現了異常,自己早就暴露了。
蘇約的心思一念百轉,對麵的女子幽幽開口,道:“蘇約,入宗兩年,一直在白草圃看守藥材,今年生辰十八,看守藥材四百一十二株。”
蘇約點了點頭,道:“是。”他低下頭,連忙做出誠惶誠恐的神情,道:“您認得我?”
“當然……”對於這個問題,許蟬衣根本就沒有猶豫,她皺起眉頭,幹脆利落道。
“不認識。”她怎麼可能會認識這個藥圃小廝?而且長得還如此的……普通。
隻不過第一眼的印象,卻沒有很差,這個少年與自己推開門看到的其他人並不一樣,替龍象宗看管藥圃的,有著犯下重罪將功贖過的惡人,也有著年逾近百的老人,這些人的身上都沾染著腐朽的破敗氣味,這就是許蟬衣為什麼要板著臉的原因,她想要跟這些人劃開界限。而眼前這個叫蘇約的少年不一樣,他的五官雖然不好看,但身上卻帶著一股空靈的氣質。在南域山門內,竟然會有這麼“幹淨”的人。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衫,幹淨利落的打扮,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幹淨。
純粹的幹淨。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人,如果單獨拎出來仔細的看,也會發現不普通的地方。
許蟬衣站在白草圃門前,皺著眉頭審視著蘇約,少年低下頭來,避免眼神的交接對撞,內心無數念頭閃逝,耳旁響起了這位大長老獨女不容抗拒的聲音。
“抬頭。”
蘇約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人畜無害的傻笑笑容。
“我在宗內名典之中看過你的名字,你不要誤會,每座藥圃的看守人,我都記下了……今日替父親盤查藥圃,每個人都要查,你也逃不過。”許蟬衣淡淡道:“雖然你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也不要心存僥幸。”
“藥圃有藥材失竊了?”蘇約下意識就開口問了一句。
許蟬衣皺起眉頭,冷哼一聲,“不該問的不要問。”蘇約連忙低頭,側身讓開一條道路。
許蟬衣進入白草圃,她看似無心的問道:“尋道草在哪,養了多少株。”蘇約迅速道:“左側十三排,養了十九株,前些日子給天水峰書童拿走了七株,如今還剩下十二株。”
許蟬衣一路前行,背負雙手,步伐緩慢。她再問道:“合一草……”
“右十七,四株,合一草無人問津,養了已有一年之久。”
女子眯起雙眼,這片藥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共四百一十二株藥草,多則近千株,少則三四株,南域沒什麼好的,就是奇材異寶數之不清,龍象宗內像這樣的藥圃,還有數十座,這還是最低階的養藥園,提供的都是低階的藥材,煉丹時候所需要的種類密密麻麻多達上百種,大小藥殿還有十來座。
許蟬衣在父親的指導之下,從小對這些藥材耳濡目染,爛熟於心,她一路在藥園裏行走,一路開口詢問,語速越來越快,問的東西也不再隻是局限於藥材的數量。
“噬毒草養了幾年,到了哪個階段,開了幾片葉,有沒有長出‘琉璃心’?”而跟在許蟬衣身後的蘇約,麵對這些盤問,同樣語速極快的回答。
“上一位藥園看守到我接手已有六年,初成,十三片葉,至於‘琉璃心’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白草圃不可能養出這種品階的噬毒草。”蘇約一邊回答,另外一邊思緒早不在此。大長老一脈的人來盤查藥材。
自己剛剛的試探沒有得到回應,但其實答案已經明顯,想必是有藥圃的藥材失竊,引起了龍象宗高層的注意,而能夠得到大人物關注的,本質上已經與藥圃無關。
而是與那位昏睡的宗主有關。
蕭楠每日都會有人送藥,而這位宗主什麼時候醒來,直接影響到了派係之爭。短短的一小截路,蘇約的腦海裏,已經腦補出了一出爛俗的權力戲碼,他輕輕歎了口氣。
“你……”許蟬衣忽然停住腳步,回過身子,思緒飄飛的蘇約,來不及止步,下意識撞到了對方的胸懷之中,身材矮小的某人,隻顧低頭走路,忽然覺察到一片綿密的溫暖……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渾身炸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踉踉蹌蹌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