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失落地走到最後一口冰棺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手指搭在了冰棺蓋子的邊緣,略一使勁,“吱呀”一聲,蓋子應聲滑落在地上。冰棺裏,躺著一具屍體,正是林玄。黑袍人長長籲了一聲後,熄滅了打火機。
月光從窗戶外投射進來,籠罩在黑袍人的身上,形成了一道剪影。依稀可以看出,他正在身上摸索著什麼東西。終於他從衣兜裏拿出了一樣小巧的玩意兒。月光下,這東西閃動著逼人的寒芒,那是一把鋒利的剪刀。他握著剪刀,將手伸進了冰棺之中。幾秒鍾之後,他的手縮了回來,似乎將什麼東西放回了衣兜之中。他冷笑了一聲,準備出門,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從身後的解剖池裏,傳來了怪異的聲響。“咕咚、咕咚……”就像是有人在水中吐氣泡一樣。
“咕咚咕咚”的聲音還在繼續,黑袍人的身體輕微抖動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驚嚇。他點燃打火機,戰戰兢兢向解剖池走了過去,還沒等他走攏,忽然間氣泡破滅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嘩啦”一聲,這是有人浮出水麵的聲響。一個濕淋淋的腦袋從解剖池的黑水裏冒了出來,與此同時,一道手電的光線從這個人手中射了出來,正好照到黑袍人臉上的紙板麵具上。在光柱的照耀下,紙板麵具上用炭筆勾畫出來的眼睛鼻子嘴巴顯得格外醜陋。
黑袍人大驚失色,轉身就想逃跑,沒想到屋外也傳來了淩亂的腳步,還有警笛吹響的聲音。黑袍人頓時像個沒頭的蒼蠅一般,失去了主見,他愣愣地轉過身,這才看到從水裏冒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周淵易。他明白了,周淵易早就埋伏在了這裏,他剛才進入教具室的時候,這個膽大的警察一直潛水沉在解剖池裏肮髒腐臭的黑水之下。
無奈之下,黑袍人隻好攤了攤手,將手中的打火機與剪刀扔在了地上。而在這時,他也聽到周淵易緩慢地說道:“木偶殺手,請你把臉上的麵具摘掉吧。如果秦纖纖沒有猜錯,你應該就是——龔蓓蕾!”
“啊——她怎麼知道是我?”黑袍人發出一聲嬌叱,果然正是龔蓓蕾的聲音。
接到周淵易電話的時候,秦纖纖正在網吧裏打開了一個網頁,仔細地閱讀著。這是一個介紹東歐神秘文化的英文網站,秦纖纖通過在線英漢互譯軟件,吃力地閱讀著,費了很大氣力才把網站上關於女巫信仰的章節看完。
得到了周淵易的消息後,四個學生趕緊結帳離開了網吧,回到了西川大學校園,直奔醫學係教具室所在的那幢黑樓。
教具室中,已是一片燈火通明。三口冰棺的蓋子已經被合上了,周淵易正用毛巾擦著身上的黑水。他一看到四個學生,不由得苦笑道:“秦纖纖同學的主意可真是讓人難受啊,雖然事先讓校工移走了解剖池裏的屍體標本,又把福爾馬林液換成了清水,但這些清水還是變黑了,味道也很衝,潛在下麵真的很難受。這事完了之後,我一定得焚香沐浴,好好休息一下。對了,我得讓秦纖纖為我包銷洗發水與沐浴液——隻怕一整瓶洗發水與沐浴液都洗不幹淨身上的味道了!”
抓獲凶手的喜悅心情,竟讓周淵易不知不覺中開起了玩笑。
被銬在一旁的龔蓓蕾則大聲叫了起來:“秦纖纖,你怎麼猜到黑袍人是我?”
秦纖纖笑了笑,說:“我不僅知道你是黑袍人,還知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是龔蓓蕾。真正是龔蓓蕾已經死了,如果我沒猜錯,她是開學報道的前一個夜晚,從教學樓天台墜了下來。至於你,你應該是一個——女巫修煉者!而且,就是你教會了林玄使用水晶球,你就是那個叫木偶的女孩!”
女孩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死灰,瞬間失血的嘴唇變得淒然蒼白。她張開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定定地望著秦纖纖。
下午在冷飲室裏,與周淵易討論案情的時候,蘇羽曾經提出了他對林玄的懷疑,甚至還提出了一個想法:現在正在西川大學裏讀書的林玄,並不是真正的林玄,而是校園係列連環殺人案件的凶手,凶手殺死了林玄後,以他的身份冒名頂替進入了校園。
盡管這在後來被證實為錯誤的猜想,但這個猜想卻給了秦纖纖靈感。
秦纖纖心想,既然蘇羽能夠懷疑凶手假扮林玄進入校園,那麼同樣也可以懷疑是假扮了其他學生進入了校園。所以她來到了教務處,與保衛科劉科長一起查閱新生檔案記錄。當她翻到龔蓓蕾的那頁帖有考前免冠照片的個人介紹時,頓時大吃一驚。照片上的女孩根本不是現在她所認識的龔蓓蕾,而是另外一副長相。照片上女孩的模樣,看上去有點麵熟,秦纖纖思索了很久,才記起這就是那個在開學報導的前一天夜裏,從教學樓樓頂墜落致死的瘋女!而當時誰都不知道瘋女的身份究竟是誰。
她明白了,一個女孩在開學前,殺死了真正的龔蓓蕾,然後冒用她的名義進入西川大學就讀。聯想到巫蓮蓮的死,她本來和趙鐵昆約好是在圖書館大門見麵,卻死在了天台上,並且衣衫完整,沒有受侵犯的跡象,這就說明她是被熟人引上天台的。如果她遇到的是那個假扮成龔蓓蕾的女孩,自然不會起疑心,乖乖地跟著上天台去。畢竟大家是住在一個寢室裏的室友,巫蓮蓮又怎麼可能產生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