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杜家,林清輔回宮複旨。
“可見到那杜家小姐?”禦書房,慶仁帝沉聲問道。
“見到了,不僅漂亮,而且溫柔大方,與恒王正是良配,皇上又得一佳媳。”林清輔恭維道。
“嗯!”慶仁帝鼻腔裏哼了一聲,“好與不好,都是老六自己挑得,不好他也得受著,朕說讓皇後宣宮裏來看看,他說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世麵,別嚇著人家!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以後成了親,就不進宮了?他是怕那姑娘進宮了,有人給小鞋穿,還是怕被別人搶了去,難道朕在他眼裏就這麼不靠譜?還沒成親呢就護成這樣?前次因了老七,朕對他有愧,這些許小事也就依了他,朕真要宣那杜家小姐進宮,他攔得住?”你確定你見到的是老六說的那個杜家三小姐?”對著自己寵信有太監,慶仁帝發了一通牢騷,末了又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老奴親問了的,哪位是杜家三小姐,那三小姐自己站出來的,真是沉魚落雁之貌,且言行大方,知禮節,懂進退,是個難得的佳人,王爺真是眼光如矩呀!”不論真假,林清輔此時隻會說好話,聖旨都下了,總不能讓皇上心裏不自在,再說,自己所說也算屬實。
自己兒女真心不算多,加加減減,活到現在的也就十個,老五生母雖不在了,好歹還有皇後這個養母,自小養大的,他的事皇後自會操心。隻有老六,自八歲生母死後就搬到外院,十歲就入了軍營,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半點沒操過心,想來即使沒有上次老七搶取的事,自己對老六也是虧欠的,尤其是老六是個心裏有數的,不爭不搶,也沒做什麼讓自己為難之事,很懂得審情度勢,跟他說話,就是比跟其他幾個兒子舒服。正因為如此,他才由著他的性子來,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沒娘的孩子早當家,他總不會為自己挑個上不了台麵的妻子。再說杜家,家勢不顯,門風還不錯,怎麼說也算是清流,找了個這樣的嶽家,以後的日子倒也很清靜。慶仁帝正是出於這些考慮,再加上李辰景的一再堅持,才這麼急忽匆下了旨。可旨意一出,慶仁帝這個當爹的又怕委屈了自己兒子。此時,聽了林清輔肯定的答複,慶仁帝安下心來,罷了,罷了,由他去吧,就算有委屈也是他自個兒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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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夫人娘幾個在廳裏大眼瞪小眼,就等著杜長信這個主事的回來問個明白。
於是杜長信前腳踏進大廳,範夫人就起身迎了上去,“老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會將阿玉許給恒王呢,怎麼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
杜長信並沒有立即回話,而是走到主位坐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下首,讓範夫人坐下,見兒子、兒媳、女兒、侄女都盯著自己,又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坐了下來,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才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沒有一點征兆,隻是那時我們隻想著恒王是不是想將阿玉納為妾室,從未想過,會娶她為正妃罷了。”
範夫人細想也是,以他們的家勢,他們怎麼都不會往正妃那個位子上想的,又想到了前段時間的傳聞,難道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顯然不光範夫人想到了這些,在座的其他人都想到了。
沒想到京都貴女搶破頭的事,竟會砸到他們杜家頭上來,也不知是福是禍。
“那下麵我們家該怎麼辦?”杜梅問道,這也是其他人心中的想法。在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的同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有了同樣的問題。
“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就是了,親王的婚禮自有禮部操持,也沒什麼需要我們操心的,隻要負責準備一些嫁妝就行了。”杜長信不愧是官場磨煉出來的,什麼事接受的快,反應也快。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就算是聖上賜婚,一般來說,也得給家裏打個招呼,或將女孩兒招進宮裏看看,哪有不吱不聲就賜婚了的。這不符合常理啊。”範夫人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賜婚中回過神來,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顯然杜長信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肯定不會問都不問的,沒問咱家,並不代表沒打聽過咱們,定是問了其他人了。”說到這裏,杜長信想到了那次範府的事,若是賜婚杜家,要打聽的話,最適宜的打探對象莫過範家了。
想到此,杜長信對範夫人道:“瞅時間,去大哥府上走走。”
多少年的夫妻了,範夫人聞言即明白了杜長信的意思,當即點了點頭,“明天就去。”
“這事既已如此,就別多想了,各人約束好自己院裏的人,嘴巴要牢實點,弄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在節骨眼上別落下什麼把柄讓人嚼舌根。阿浩、阿翰跟我去書房。”
杜長信領著兩個兒子走了。
留下一幹女眷坐在那裏。
鄭氏盯著玉看了又看,直把玉盯的不自在,“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大嫂!”玉受不得那目光,問道。
“我隻是在想,前幾天,我們還為三妹退婚的事在那長籲短歎,怎麼轉眼間三妹就成了親王妃了呢?我這會總感覺跟做夢似的。三弟妹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鄭氏說著真把胳膊伸到祝氏手邊。
原本沉悶的氣氛,被鄭氏一說,倒緩和了不少。
祝氏笑著拍著鄭氏的胳膊道:“不用掐,大嫂,你肯定不是在做夢,難不成我們都在做夢嗎?”
“我這不是感覺不真實嗎?這也太突然了。”
“誰說不是呢,我這會也蒙著呢。”範夫人道,“就像你們父親剛才說的,越是緊要時候,越要約束好下麵的人,咱家這一下子就成了京都的焦點,可不要出什麼亂子才好。”
鄭氏、祝氏、梅、玉聽了都紛紛點頭。
自聽到聖旨的那時起,杜玉心裏就沒平靜過,上次他不是答應過自己了嗎,怎麼又來個賜婚呢,想到將來要麵臨與一群美人搶夫君的生活,杜玉就不禁打了個寒顫,是難消受美人恩,自己這下恐怕要掉進美人窩裏了。殊不知這真是她想差了,恒王府的美人真心不多,起碼沒她想的多。
這會兒範夫人光想著聖旨的來曆了,哪還會注意到玉的那點心思。
女眷們在花廳裏說著家裏的事,書房裏父子三人也在那裏討論著事情的走向。
“有了這親事,我們家以後就跟恒王在一條船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禍呀!”杜長信在兩個兒子麵前歎道。
“聖旨都已經下了,現在是撕扯不開了,也不知這婚是恒王的意思還是聖上的意思。”杜浩畢竟在朝堂呆了一段時間,對朝中的事比杜翰要敏睿一些。
“不管誰的意思,也都是聖上首肯了的,又不是咱求來了。本不想跟這些王爺皇子的沾上關係,轉了一圈,還是......”想到什麼杜長信不由長歎一口氣,自南川王叛亂至今朝中職務調動特別頻繁,叛亂結束之後,晉王、秦王、睿王紛紛出手,朝中大臣不管主動、被動,總會與其中一位走的比較近些,自己本想當個純臣,左躲右閃這些久,終是沒逃過這個圈呀!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杜浩見父親情緒低落,道,“京都這些人家,盤根錯結的,有哪家能真正與儲位之爭撕掠開,不管哪一位得了這天下,總不能將朝中大臣嶄殺待盡,再說事情還未到那一步,父親何必優慮。”
杜翰對朝中關係不如哥哥清楚,也覺得哥哥說得有道理,不由得點頭附和。
“你說的對。”杜長信想想也確如兒子所說,自己現在擔心這些委實過早,看來,自己真是老了,才一星點動靜,自己竟草木皆兵了,然後又語帶讚許地看著自己的長子,“這幾年在朝堂確實長了不少見識。”
麵對父親的讚許,杜浩坦然受之,自己比之初入朝堂之時確實學到很多東西.
“兒子認為,若這婚事是聖上指婚,至少說明聖上不希望恒王介入三王之爭,若這婚事是恒王求來的,說明恒王也跟我們存了一樣的心思,不想插入儲位之爭,隻想坐山觀虎鬥。”杜浩接著發表自己的看法。
“或許恒王是想坐收魚翁之利呢!”杜翰這會也反應也快,順著哥哥的話接道。
杜長信聽著兩個兒子的話,垂首摸著自己的胡子,順著兩個兒子的思路想思慮著。
至少目前,看不出恒王有爭的意思,可究竟有沒有,一時還真說不清楚。畢竟恒王現在並沒有爭的資本,他的最大優勢在於軍隊,可剛回朝時,他就將軍權交了出去,這朝堂之上,他是半點優勢也無。自家在朝中也是人單勢孤,幾家姻親也都擔著沒有任何實權的職務,並不能幫到他什麼,或許這也是自家之所以能與恒王府扯上關係的原因之一吧。
且不論杜家人怎麼看待與恒王府結親這事,親事卻是事在必行的。
不知道別人家的姑娘被賜婚恒王是什麼情況,但杜家真是沒有把這當作自家的幸事。當天本是杜玉的生辰,卻因了賜婚一事,將原本熱鬧的氣氛衝了個七七八八,好在各人事先都準備了禮物,即使沒了熱鬧的心情,該表示的心意卻也都表示到了。
午食也早安排了下去,眾人對著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卻沒了原先的胃口。
範夫人吃了飯,顧不上午休,即回了娘家,杜長信也陪著一起去了。
老倆口在範家一直待到掌燈時分,才回的杜府。
換了衣服洗漱一番,杜長信和範夫人才靜坐下來跟幾個孩子講今天去範府的經過:“前天,皇上確實問過咱們府上的情況,你們舅舅也如實回答了,因沒弄清皇上是什麼意圖,也沒就沒冒然給咱家遞消息,怕弄得我們都人心惶惶的,隻他也沒想到,皇上動作這麼快,前天剛打探過,今天就下旨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