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蹤的新娘(1 / 2)

在大人們的眼裏成棟是一個野孩子。

這裏大人們所說的“野”,並非指成棟的出身不明,而是指成棟自幼小時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成天跟大人們搗亂,淘氣得讓大人們難以忍受。成棟是個獨子,追溯他的出身,其實也有一個很輝煌的家世,祖上曾經出過一位德高望重的翰林公,而他溫厚恭良的父親仕途上雖然及不上乃祖,卻也曾乙榜中舉,任過某縣縣丞;再說成母,那也是來自一個世代書香的家庭,知書達理,性情溫和。按理成棟在這樣的環境下,耳濡目染,舉止多少也應該有些儒雅氣息,可是他不這樣。成棟不愛念書,成天遊手好閑,偏愛舞槍弄棒,老領著一群半大孩子瞎折騰,隨時攆得鄉鄰裏雞飛狗跳,儼然是當地的孩子王。

正如成棟年幼時翰林公門下的一名清客所說:“此子根骨奇佳,可惜不是一塊習文的材料。”

那是成棟三歲之前,因其體弱多病,家人遍訪名醫,竟無人治得好他的病症,翰林公門下的這位清客聞聽消息後,請纓前往,並不見他用藥石之物,每天僅拉扯成棟的軀幹,指彈掌拍,三揉兩搓,數日後,成棟那莫名其妙的病症竟然完全離體而去,開始活蹦亂跳。不過病好後的成棟在後背至脅下間留下了一副詭奇的永久的疤痕——怎麼看那都似是一幅水墨丹青。清客治愈成棟後便離開成家,離開翰林公府第,杳然不知所終,隻是他一語成讖,此後成父連請了幾任嚴厲的私塾先生來坐館,都無法馴服成棟,反而被成棟戲耍得斯文掃地,哭笑不得,於是先生們均先後辭館而去。

成父也曾經痛下心來,許多次將成棟打得皮開肉綻,可惜並沒有收到很好的效果,往往半日的乖巧之後成棟就又悄悄謀起了他的那些家什,跳到街巷裏,在一眾小孩麵前依舊耀武揚威。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成父見無數次的責罰沒能起到一丁點兒效果,常常就無可奈何的叨念,灰了心,發誓再也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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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成棟長成了一個結實粗壯的小夥子,該成家立業了。成父恨其不成器,懶得張羅,倒是成母覺得成棟始終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心想:說不定成了家,有了媳婦兒,有了羈絆,那孩子會改了性吧?這麼想著,就開始托人謀一戶相當的人家的女兒,看看有無合適的。

這是一個相當難挑的活。成棟早已是牆裏吹喇叭——鳴(名)聲在外,成家鎮一帶等閑的人家,不配跟成家聯姻,然而合適的府第,誰又肯將女兒嫁給這樣的一位主兒?

俗話說“差役的腿,媒人的嘴”,到底還是有口綻蓮花的媒婆,真給說活了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

那家人姓伏,住在五十裏外,同樣是書香世家,祖父是離任府尊,父親也不是籍籍無名的白丁,也是掛過一任某縣主薄的。

成家備足了禮儀送過去,蒙陳家允許,請陰陽先生和了兩人的生辰八字,商議親事定在八月十二日。

將要娶妻的成棟仍然渾渾噩噩,每日裏在鄉間繼續胡鬧,根本就沒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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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日那天,拜堂成親的吉時已到,人們卻遍尋不見新郎倌的蹤影,最後才有人在數裏之外的市井間發現了他——那時,他正在與人打著架,對方被他一陣凶拳擂得頭破血流,而他的大紅吉服則被對方撕扯得粉碎,帽子也被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