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遇險(1 / 1)

大宋慶曆年間,果州城東六十裏處有一處名喚林家村的所在。概因唐末有林姓族民遷到此處,開荒辟地繼而繁衍,於今已有四十來戶人家。此村四麵有高山圍繞,翠木林立;村中有條條溪流穿過,片片黃果林點綴,也不失為一處福地。然而此地極為偏僻,常年難見外人進入。村民們最遠也不過每三日逢集時趕十來裏路到最近的小鎮上采買點鹽糖之類物事。

村中惟一的一戶外地人家是七年前搬來的蕭姓父女,蕭父識文斷字,也常幫村人代寫些書信春聯,村人都叫他“蕭先生”。蕭先生的幼女名憶芷,村人都喚阿芷。七年前村民林德福在通往村口的柏林裏打柴,偶然發現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俯臥在草堆上,上半身白色的綢衣被血染了大半,手裏卻緊緊捏著一把劍,劍身鑲著一塊亮閃閃的石頭,背上還背著一個尚在繈褓的女嬰,一對烏黑的眼晴盯著他滴溜溜的轉。雖然林德福極是想不通為何一個身穿綢衣的男子會出現在此處----想村裏人有身細麻織就的衣服已是上上之家,這個人看穿著想來也有不小的來頭,何以會來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然而林德福本性淳樸,還是將這個已經昏迷的男子救回了家。請了本村會治刀傷的村人林德祿看了,上山采了些草藥幫其療養,

他外傷漸愈,卻從此得了個喀血的毛病。一到下雨天就咳嗽不止,及至吐血,這也是當年受傷過重而致。村人後得知他本是帶著幼女到果州投親,無奈親戚已不在果州,正不知如何自處之際卻遇到一群劫匪。他拚死殺了出來,卻也被連砍幾刀,傷重之下慌不擇路,未幾到了這個所在,這卻是天無絕人之路了。村長林德清看他可憐,隨指了一處地方讓他安家,村人相襯著幫他搭了兩間茅屋,再紮一圈木籬,卻也甚有個住家的樣子。再讓他隨開幾處薄地,耕種點稻穀菜蔬之類,自此父女二人在此處總算安置下來。

一晃阿芷已經七歲,平時跟著父親習幾個字。除卻《女論》《女孝》《列女傳》幾本,還教讀《詩經》《史記》之類。因蕭父喀血之症漸重,阿芷小小年紀已經會煮茶燒飯,洗衣槳裳。還要時常上山采些草藥,自己曬幹了央了村人趕集時幫她發賣,再換些蕭父常用的藥材。村人都喜她懂事,誰家有了吃食總是不忘叫她。因蕭父從小教她“無功不受祿”,在村人家裏吃飯,總是搶著燒火洗碗,萬分惹人疼愛。大家都暗讚蕭先生會教養女兒,不似平常農人。

這天太陽始終躲在厚厚的雲層裏出不來,但也不妨礙天氣的悶熱。屋後的黃果林裏蟬鳴陣陣,鬧得人心焦。蕭父此時正坐在院子裏望著遠處發呆,喃喃自語:“又要下雨了!”阿芷暗道:“爹爹每到下雨時刻便有點怪怪的,眼睛也不曉得望向哪裏了,心也不知道飛哪裏去了。叫他都叫不應呢!”想著爹爹的藥都快喝完了,趁天還未下雨不如到山上再去采點草藥回來,她忙忙地背起簍筐出門了。直到阿芷的身影都走得看不見了,蕭父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動也不動。

因前幾次去的百花坪采得差不多了,阿芷就決定換個地方。她想到村後有座山名白雲山的,因其陡峭高峻,置身頂上仿似可手觸白雲而得名。想那半夏,柴胡,金銀草,白芷之類應是隨處可見了。一路慢慢行至白雲山腳,她已是汗水淋漓,身上的小汗衫都濕了一半。果然爬至半山腰就發現四周遍布半夏,忙不迭的拿出小鐵撬動作起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天空早籠上一團團烏雲,有陣陣微風拂過,漫山的植物兒都在風中活了起來。阿芷看看自己的簍筐也裝滿了大半,於是把鐵撬拾掇好就準備回家去。誰料一個不小心一腳踏在一塊沙石上,腳底一滑,順勢滾下山去。這山本來陡峭,雖是半山腰離山腳也有八丈有餘。阿芷雖懂事也才七歲的年紀,此時哪有不怕的。但翻滾之中根本來不及喊叫,隻是閉著雙眼下意識的嗚嗚出聲。滾過處的石頭挨著她的衣服劃過,身上有陣陣刺痛感傳來,頭腦裏已經驚得一片空白,頃刻間已是滾到了山腳。也是命不該絕,此處恰好有不知誰人堆的一堆幹草堆,阿芷正好落在草堆中。

“咳,咳,咳……”草堆裏揚起的飛塵讓她直咳得喘不過氣來。阿芷掙紮著坐起來,感覺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看看手臂和腳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有的已經滲著血絲,痛得她直吸氣。

“轟隆隆,轟隆隆!”天空此時響起的雷聲提醒她大雨將至。此處離家還有一裏多的路程。想到采了一下午的草藥還在半山腰上未來得及拿---阿爹的藥還得靠它們換來哪,她強撐著滑下草堆。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群野蜂在此處安家,搭了個海碗大的蜂窩掛在草堆旁的一株刺果上。阿芷本來就受了驚嚇還沒回過神,再說天色晚了蜂窩顏色也深,反正她就這樣一腳踏在了蜂窩上。一刹那幾十隻野蜂“嗡嗡嗡”的鋪頭蓋臉的撲向阿芷,發泄著家破的憤怒。可憐的阿芷正在看自己到底踩到什麼就覺得臉上脖子上像針紮樣的難受。“嗚,嗚,痛死了!痛死了!哇,哇,爹救我!”她被蜂蜇的直呼救命,痛得在地上亂滾。閉著眼睛雙手使勁的向空中亂舞,下意識的覺得這樣就可以將野蜂趕走,誰知手上也被毫不留情的蜇了幾下,痛得她隻有出氣沒有吸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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