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深入骨髓的冷——
衛九月覺得骨子都是冷的,冷得讓她再不想睜開眼睛來,身子一直是往下沉,再往下沉,她試著想抓住些什麼——
雙手卻是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抓住——
她累了——
她頹然地放棄,肚子裏更是疼,疼得她不敢睜開眼睛來,眼淚從她的眼角滲出,卻讓她冷得直打哆嗦。
“子默——”
“子默——”
耳邊想起聲音,那是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味道,一種溫暖,讓她僵硬的四肢慢慢地舒展開來,似著溫水裏。
她不願意——
不願意睜開眼睛,怕一睜開眼睛,這樣關切的聲音都跟著消失了。
她沒有媽媽,媽媽早就是離開著人世,她那個爸爸衛國是這麼說的,自她小時候便是這麼對她說的——
可這個聲音,她眷戀了,舍不得放棄。
“子默——”
還是那個聲音在叫著。
不是——
不是——
她不是子默——
她叫衛九月——
她叫做衛九月,姓衛,生於九月份,才叫做衛九月。
子默是誰?
她滿腦袋的疑問,突然間眼皮一輕,她就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牆壁,鼻間還能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酒精藥水味。
這裏是醫院。
她身在醫院裏,周圍再沒有冰冷的海水淹沒著她的口鼻,再沒有強大的壓力將她壓入海水裏,讓冰冷的海水凍僵著她的四肢,她窩在每天幾乎要幾千塊錢的病房裏,享受著高級別的待遇。
映入她眼裏的是個中年女人,那個女人看著很年輕,但真實的年齡,已經是不小了,約莫著接近著五十歲,是她的母親——
不是——
不是的,不是她衛九月的母親,是她這個身體的母親。
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她醒來後就感覺著一切都不是了,不是她衛九月,鏡子裏的那張臉,與她已經看了二十六年的臉,完全不是同一張臉——
這不是什麼驚悚片。
隻是——
她重生了——
她重生的這個女叫做陳子默,因著車子打滑撞上消防栓,而她也是陰差陽錯地成了陳子默。
她有點印象的,陳子默,陳家聲的女兒,而陳家聲便是她父親衛國的老部下,而如今衛國畏罪自殺,陳家聲便是一步上前,穩公司的第二把交椅。
她甚至都認識陳子默,那個二十歲便結婚的女子。
可——
她心裏頭沒有什麼感覺,衛國那事做的,她全是曉得的,沒有陳家聲,也會有李家聲,更何況還有一個柳沉——
她卻是笑了,衝著麵前擔心著的女人露出笑意來,甜甜地喚了聲:“媽——”
然而——
出乎她的意料,那女人竟是有些怔愣,隨後露出似有些心願得償的歡喜神情,眼睛戲劇般地從她的眼裏流出,她好象又覺得她自己過於失態,趕緊著用雙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子、子默,你叫、你願意叫我了嗎?”
這樣的話,讓衛九月心裏頭一個“咯噔”的,她是認識陳家人,可是不知道私底下的陳家人是怎麼相處的,畢竟,有些事兒露在表麵,不一定便是真的,就像她的父親衛國一樣,如果不是真相暴露,誰曾想,他會是什麼樣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