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賀家入京後三個月,天下太平,無事發生。
這日,寒霜凜凜,風蕭瑟瑟。遠在成都金堂的江家,收到了一封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金堂知縣內弟江氏,無才無德,販賣人口,大惡之舉,然君尚仁,僅以流放,然其不改,言語穢逆,侵汙聖上,今令梟首,其兄罷金堂知縣,其妹罷七品敕命。’欽此!”
江吟竹聽到這封聖旨後,即刻癱倒在地,氣急攻心,昏死了過去。袁夫人在接下旨意後趕忙讓人請了郎中。
郎中診脈後,低頭歎氣道:“唉,夫人,老爺的病,乃是氣急攻心,突發心悸,若再大喜大悲,恐性命難保,夫人多多當心呐。”說完便低頭寫起了藥方。
袁氏聽後,淚如泉湧,她坐在夫君床前,哭出了聲。這是她嫁過來第一次哭,不是因為妻妾鬥爭,不是因為夫君待她不好,而是因為自己的小叔子把全家人都害了。
眼下江家被罷官,家中無有商戶,絕不可支撐太久。而江家的主君卻又病倒,袁氏隻得把自己的首飾釵環當街售賣,遣散婢仆,江家一時陷入了危難之際。
京城中,傍晚時分,賀家人麵對著這道廢黜敕命的聖旨,卻是坦然受之。
宣旨太監走後,賀佳章氣的把麵前的茶幾給掀了,茶具碗盞倒了一地,他大罵道:“氣死我了!寧淑啊,你那個二哥哥怎敢如此啊!真是個混賬啊,都被流放了還敢出言不遜,辱罵聖上,他倒是不想活了,倒是害得我辛辛苦苦給你討來的敕命被撤了,氣死我了!”
江寧淑略略思考,隨即眼珠一轉,淡然開口道:“老爺急什麼,隻是少些俸祿罷了,賀家又不靠著我那幾兩俸祿過日子。”
賀佳章別過頭去,望著園中花草大口喘氣。
賀老太太說道:“章兒呀,以後可得看人看準了,先前你把那江唐氏收留在溫江,如今倒是引火燒身,往後你可得注意些啊。”
賀佳章長歎一口氣,低下了頭。
雲棠開口道:“依我看,眼下我們家的事兒倒是沒什麼,就是不知道舅舅家,這次該怎麼挺過去。母親呀,我們還是寄些銀兩給大舅舅應應急吧。”
常佑附和著說道:“是啊母親,江家田產不豐,又沒有商產,想必此番難熬啊,我們還是寄些錢回去吧。”
江寧淑點點頭,即刻便道:“好,那我即刻便封些銀子寄回去。”
賀佳章隨即說道:“江家於我賀家有大恩,此番劫難絕不是這點錢就可以熬過去的,還是把他們接過來吧。”
眾人都表示同意,江寧淑即刻便取了紙筆,寫起了信。
敕命被廢,對賀家其他的東西倒是沒什麼影響,唯獨名聲。畢竟就連佘萍兒這種先侯遺孀都沒被廢誥命,這江寧淑卻因為兄長的罪行被廢了。
“想必她江家的人,都沒有什麼教養吧…”各家府上都傳著這些話,江寧淑聽了也隻是淡然一笑,毫不理會。
兩個月後。
金堂這邊,江寧淑的大姐孟江氏,聽聞兄長急病,即刻便從巴中趕了回來。
袁氏的頭發白了不少,麵色憔悴,頭上的簪釵首飾不再,隻一支木簪挽住頭發。
孟江氏披著一件鬥篷,推開了江家的門,江家的奴才都被遣散了,就隻留下了吳管事和澄姨。很冷清。
袁氏的房門被被打開一條縫,桌上的蠟燭微光黯淡,袁氏睜開眼睛,陰陰的陽光刺痛了她的雙眼,她眯了眯眼睛,打量著來人,隨後她撐起疲憊的身子,看到是孟江氏後,擠出一個難為情的笑容道:“緋棠,你來了,我這副樣子,讓你見笑了呀…”她的語氣虛弱不堪,仿佛馬上就要死去。
孟江氏拉個凳子坐下,心疼的說道:“是啊,妹妹回來了,嫂嫂,你辛苦了。”說完就流下了眼淚。
袁氏笑著道:“我是江家的大娘子,這是我分內的事,隻是苦了我的一雙兒女…”
孟江氏擦了擦眼淚,隨後便說道:“嫂嫂,你盡力了,我剛剛去瞧了哥哥,他的身子也好些了。隻是眼下,不知你們夫妻何去何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