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褚奇峰還真說晚了。
若是剛進入明德書院時,恐怕她會毫不猶豫、興高采烈地答應,也不想自己是否幸福。
可經曆了這麼多事,物是人非,想的東西多了去了。
可若是直接拒絕,褚奇峰會受傷麼?
她一向伶牙俐齒,可看到對方那眼巴巴的眼神,竟然遲疑起來。
“褚奇峰……我……”
褚奇峰雖然以前從未對女子表白,但也從英慈的臉上看出不妙,生怕被對方一口拒絕,趕緊用袖子擋住臉。
“你不用著急說,好好考慮幾天。”
話音剛落,就被一陣冷笑聲打斷。
“哪用考慮。”聶子元不知何時站到英慈身後,拽住她的手就要離開石陣,“你向英三姑娘提親,找杜煥義做什麼,她不過是個外人。”
褚奇峰慌忙拽住英慈的另一隻手:“怎麼是外人,若是我要娶英慈姑娘,自然要和她的親戚友好相處。”
聶子元本就壓抑著情緒,努力將嘴角翹起,聽到“娶”字,終於忍不住怒火中燒,當著眾多學子的麵,將英慈一把摟入懷中。
“那也好好對我吧,英三姑娘大姐和大姐夫都知道,我與杜煥義是一對。”
說罷還將她的頭摁在胸口,收緊下頜,抵在女子的發絲之上,濃眉猶如黑雲般壓低,抬著眼挑釁地望向褚奇峰。
除了陸發財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外,“石陣”裏所有學子都差點變成石頭——
“我沒聽錯吧,聶公子說什麼了?”
“他們果然是那種關係嗎?”
“之前馮睿智發瘋,原來是有理由的啊?”
“這世道終於癲狂了……”
英慈也渾身僵硬。
聶子元這是演的哪一出?
他和褚奇峰什麼時候關係變得如此惡劣,竟然寧願毀掉自己的形象,也要做出這種怪糟糟的事?
“你也真是,朋友有什麼一對不一對的,準確地說是兩個,兩個而已。”
她尷尬地大笑兩聲,用力推開聶子元,在眾目睽睽之下,倉皇逃出“石陣”。
當晚回到景德鎮的家中,沐浴之後,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反反複複回想起白日發生的一幕,怎麼也想不明白聶子元忽然發什麼瘋。
她隻覺得臉和身子越來越熱,扯掉薄被子又蓋上,翻滾了許久,終於累得睡了過去。
可早晨天沒亮,就被外麵鬧哄哄的人聲驚醒。
喜鵲烏鴉之類的鳥,似乎都比平時聒噪許多。
英慈揉著眼睛,推開門,走到院子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自己家那麼大的地兒都被占滿了。
箱子像是等著下鍋的油糍,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列著。
上麵紮著的大紅綢緞豔得刺眼。
她的心不禁咯噔一跳。
“這是……”
二姐眉開眼笑地跑過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同窗褚奇峰下的彩禮,夠買明月坊了。”
接著仿佛又知道自己有些過分,用手指努力拉下嘴角,讓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麼開心。
“不過,你可以嗎,你喜歡他麼……”
然而下一瞬,瞥到那些又大又沉的箱子,又止不住眯起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臉旁,仿佛搶到了心心念念的話本子。
大姐夫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背著手在箱子邊上繞來繞去,“哇哇哇”叫個不停。
大柱和二丫怯生生又好奇地蹲在一隻箱子旁邊,想要打開看看裏麵有什麼寶貝,被大姐大聲嗬斥著攔下。
大姐雖然不似二姐那樣開心,但蒼白的臉多了一絲紅潤。
褚奇峰前些日子她見過,濃眉大眼、身材高大,雖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卻能和明月坊的夥計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其實是因為被夥計們誤會喜歡英慈她娘,各種暗中修理),挑不出什麼毛病。
至於他的兄長褚奇峻,總是一副公正嚴明的官相,與褚奇峰截然不同。
一看就知道後者是被爹娘寵著長大的。
這樣的公婆估計不會為難小兒媳。
大姐想到這兒,瞅了瞅娘那滿心歡喜的模樣,也不自覺帶了笑容,於是替大家問英慈。
“小妹,這些彩禮,你打算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