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抑止住了無限的哀痛,拭乾了眼淚,悲憤堅決地說道:
“我既然無力取回自己的財產,絕不能靠他人的施給來養活自己的兒子,現在就算伯父和姑母會交還給我們一部份財產,我也決不會要;但聞喜是無論如何,定要學一種手藝的。我們母女兩個人,在未報答伯父姑母的厚賜以前,便是為人家當丫頭當傭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們要做給他們看!”
“母親又對舅舅說:\"
“我們願意替你種田!”
“大家見母親的意誌堅決,沒有甚麼其他的話可說,就依著母親的意思辦了。\"
“在寧察的無上廣地方,有一位專修八龍法的紅教喇嘛(紅教喇嘛一紅教為西藏最早期的佛教,藏文寧瑪巴原應譯作舊教,喇嘛都穿紅服,所以俗稱紅教,實不恰當今隨俗用之,舊教之創教人為蓮花生大士。)很受當地村民信仰,法事很是忙碌。母親叫我去依止這位紅教喇嘛學習。臨行離家的時候,還有兩三個親戚來送我。在這一段時期內,結賽的父母常常叫結賽送些吃的東西,燒的柴和油等到我讀書的地方來。當母親和妹妹找不著工作的時候,舅舅也供給我們一點食物;他為了不使母親去討飯,到處想法子替母親找點工作。在他能力所及之內,對我們母子三人盡了最大的力量。妹妹有時替人跑跑腿,打打鼓,有時替人打掃廠房做點雜工,想盡方法求衣食。但是吃得還是很苦,穿得還是襤褸不堪,除了悲哀之外,毫無快樂。”
密勒日巴尊者說到這裏的時候,聽法的人都感傷流淚,生起厭世之心;滿座聽法的弟子都靜靜地沉浸在唏噓哀泣的聲中。
惹瓊巴說:“尊者!您老人家說起先做黑業,那是怎麼回事?\"
密勒日巴說道:“起先做黑業,就是用殺人的咒術和降雹術來造了極大的惡業。\"
“尊者!”惹瓊巴又問:“您為甚麼要修練咒術呢?”
密勒日巴回答說:
“當我在無上廣地方修學的時候,一天,嘉俄澤平原上的村民要開一個同樂會,請我的師傅為主客。
師傅就帶我一齊去。村人們準備了極豐富的筵席,並且用上好的美酒來招待師傅。啊!那天他們的美酒可真是多呢!大家都盡情地歡飲,我也忘其所以的狂飲了個痛快,到後來,肚子喝得漲漲地,頭也暈沉沉地,醉做一團。\"
“師傅看我已經醉了,便叫我拿了供養的東西先回廟去。我醉意熏熏然,身上懶洋洋地,心中快樂無憂地沿著山上的斜坡小路,一路東倒西歪,拖著軟綿綿的兩腿,蹣跚地向著廟子走去。路上我忽然想起宴會中唱歌的人來了,他們唱得非常動聽,想著想著,自己的喉嚨也就癢起來了,情不自禁地自己也唱了起來:
“我的歌喉,在鄉人中原負有一點兒名氣,這天有了酒意,興致又好,聲音也特別宏亮;同時歌調也好,心神飛揚在虛空,兩腿飄然似飛的,且走且跳,且舞且唱,不知不覺走到回家的路上了。一直等到了家門口,我還在手舞足蹈地唱著。那時候我的母親正在炒麥子,聽見這個聲音非常的詫異,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個唱歌人的聲音,好像是我的兒子的聲音呀!但是世界上再沒有比我們母子更苦的人了,我的兒子不會有心情這樣快活的唱吧!”母親又詫異又懷疑,心裏不相信,就跑到窗口來看了一看。一看真的是我,氣得渾身發抖,立刻把右手拿的火鉗往地下一扔,左手拿的炒麥子的棒鏟往地上一丟;也不管麥子燒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