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囚室不透一絲陽光,四周是堅硬滑膩的黑磚砌成的銅牆鐵壁,隻有桌子上的一盞燭微微泛著暖黃的光。
除了燭台,桌子上就隻有一個皮質的鞭子,細細看下去,鞭子的邊緣浸著暗得發黑的紅,應是經年累月受著血的滋養,透著一種詭異的光澤。
薛水長兩隻手腕被緊緊拷在木架上,那處已經結了痂,又因為磨損裂開滲出了血。
少女全身僅有一個破爛髒汙的白衣尚可蔽體,衣服已經被鞭子撕爛了不少,血將衣服和皮膚緊緊黏住,黏成一長條一長條的血印。
她頭發披散,嘴唇因為缺水已經幹裂,起了白薄的皮,臉上血色盡褪,像是昏睡了過去。
“砰砰砰!”“咚——”
門上的鎖被強行撞開。
來人是一個模樣清秀的書生,他拿著磚塊破開門,周身瞬間散出的光即刻漸隱入體。
“水長!水長”他探了探薛水長的鼻息,還有弱弱的呼吸。
少年走到桌子旁蹲下,麻利地從桌子下麵的缺口中取出鑰匙,插入了手銬的鎖孔,將鬆下來的女子輕輕攬入了懷中。
薛水長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映入眼來的竟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這裏不是囚室?
母親終於願意將她放出來了?
多久了,終於......
她看著眼前的屋子敞亮無比,和幽暗封閉的囚室完全不同,心裏鬆快又酸楚,眼框中泛起了一層水霧。
屋裏陳設簡陋,窗明幾淨,一張床,一張桌,三條木凳而已,還有一股清新的木香淡淡地飄在空中。
薛水長強撐著身子起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堪堪靠在牆邊,弄出了不少動靜。
劉望百聽著響動急忙跑了進來,看著水長已經醒了,長舒一口氣,將水遞給了她。
薛水長已是渴得不行,接過水喝得急,不住地咳起來,單薄的肩膀上下抖動,嗆得憋紅了臉。
劉望百見狀慢慢順著她的脊背,“慢點,慢慢喝。”
少女的背太過單薄,輕輕一摸就可以透過那層皮摸見骨頭,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到了他的手心,一股熱不禁紅上了他的臉,劉望百連忙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薛水長沒有發現劉望百的異常,她緩過來舔了舔沾著水珠的唇,將水杯遞給他,“還有嗎?”
這樣一連猛地喝了好幾杯水,那耐不住的渴才消散了。
“小百哥哥,我母親呢?”她從地下室裏出來,母親卻一直不在旁邊,這實在奇怪得很。
雖然母親多年來將她關在囚室動輒打罵,但薛水長知道母親最在意她。
母親的喜怒哀樂都在隻能在她麵前展現,最好的最壞的都讓她承受,以至於讓薛水長懷疑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母親會不會連生的依托都沒有了。
這樣的一個人,怎會突然將她放出來?
不過就算是放出來,她也絕不會離開的。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望百看著她一臉天真茫然的模樣,想來她對多年折磨她的母親還是愛大於恨的,如此這般,他就更加難以將事實告訴她了。
“水長......你現在狀態不太好,此事,不如日後再說。”
薛水長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劉望百見她這樣,就明白這是不能不說的意思了。
他們八歲相識,對彼此都再熟悉不過了。
“水長,你母親突然發瘋,得罪了近日巡街的浴緋派弟子......被燒死了。”少年眼中盡是愧疚,他悲痛地望著薛水長,想要從她的眼中探到一番什麼。
“屍骨呢?”
“那人是浴緋派直係弟子,靈力純粹,你母親隻是一個普通人。”
“......”
“屍骨無存,灰燼也被風吹散了。對不起,要是我及時趕到,說不定還能給你留下點念想。”
薛水長怔怔地望著劉望百的方向,歎了口氣,“這樣也好,她太累了,隻是這樣的死法未免有些痛苦......沒關係,現在她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