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談食心案迷霧團團(二)(1 / 2)

肖以洛似是布陣布累了,雙手交疊搭在腦後,衣擺隨風飄浮,不慌不忙地沿著河岸散步,楚清也不出聲,就牢牢地跟在他身後。

肖以洛思覺這大陣也差不多該對人生效了,便響指一打,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道:“你想先看誰呢?漓颻。”

楚清沒有出聲應答,隻是垂首沉默,像是在認真的思考。

肖以洛在楚清思量之際,沿著河岸又無聲無息地靠了過去,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道:“做不出決定?”

楚清沒在意突然拉近的距離,隻是道:“嗯,而且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肖以洛聽後先是懶散地笑了一下,隨後道:“這個村子不就是處處都不對嗎?關鍵是先看出最不對之處。”

既然楚清沒選出先看誰,那麼就由他來選,肖以洛想法很簡單,既然不知道先選誰,那就邊看邊選,雖說核心人物才是決定問題走向的關鍵,但有時候邊緣小人物也能成為一個問題的突破口。

所以肖以洛選擇先跟著一些村民看看。

他布下的是回溯陣,顧名思義,他們能看到村民們的回憶。

但他的陣法相比於仙門的,就有意思多了,仙門中流傳修習的回溯陣隻能看到最近所發生的事和施陣者事先收集的回憶。但肖以洛的這個不同,他能看到入陣者一小部分潛藏在記憶中最深刻也最見不得人的東西。

按理說人的想法念頭不同,那麼記憶裏見不得人的東西也應該是大相徑庭,可大多數村民卻是整齊劃一地都往村西邊的那間茅草屋學堂趕。

而肖以洛覺得這種牽連許多人的回憶注定不是什麼美好的東西。

他從容不迫地跟著來了學堂,幻境裏的天出奇的藍,微風徐徐劃過河麵,帶起陣陣漣漪。暖陽打在河邊那棵挺拔的樹枝上,打在潔白的花上,絢爛出一片光暈,連帶著四周仿佛都有了溫度。學堂就築在樹邊、河邊,明明周圍有許多爭奇鬥豔的花草,依山傍水,可偏偏顯得有些耐人尋味的孤寂。

那茅草屋子也就這麼大,怎麼能一次性裝下這些個人呢?況且幻境裏的人沒有意識,不懂得避讓,讓那不堪重負的門被堵得死死的,眼看著走門是進不去了,肖以洛二話沒說直接略過門翻窗踏了進去,踏進去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楚清還呆在外麵。正想轉頭哄這個好孩子跟著他一起翻窗,結果回身就見外麵那個好孩子已經利落地翻了進來,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楚清貌似意識到肖以洛回身在看他,便開口道:“師兄?”

肖以洛發覺幾年未見,楚清倒是讓他連連驚訝了不少,嘴角輕微勾了一下,出聲回道:“沒事,就覺得你動作還挺利索。”

他繼而轉身往屋裏看,下麵的六個書案早已坐滿,而最上方的那個書案卻無人觸碰。

他若有所思片刻,繞過推搡的眾人,立在書案旁,喃喃道:“為何沒有教書先生?”

楚清伴在他左側,他似乎耳力很好,聞言便道:“可能你當下與我一樣。”

肖以洛沒明白他的話,現在腦子裏的東西像是經曆了一場暴動,正淩亂地四處擺放,擾得他頭疼,他轉頭“嗯?”了一聲。

楚清語調波瀾不驚,像靜默在寒潭裏的冰,勾不起一絲波瀾,“看不見,或者說你想看見,並且應該看見的人即使已經不存在於這世上,他們卻連他的外貌都不敢回憶。”

肖以洛凝眉,微微抬頭看向下麵烏泱泱的眾人,目光四散,隨即定格在了那些站在書案旁明顯比坐著的那些人小了許多的少年人身上,幾個少年推推攘攘,在書案旁比劃著拳腳,像是在爭奪位子,可他們都一致的避開了正坐在下方的人。

少年們來學堂無疑是對上學的不待見,試問哪個大好年華的少年想整天呆在學堂被篇幅冗長的典籍並且與古板迂腐的先生“鬥智鬥勇”呢?不論別的,單是要整天呆在學堂就令肖以洛望而生畏了。

所以這些少年在幻境裏選擇來學堂他是能理解的,可穩坐書案的那些人,準確來說,這些正值壯年的村民,他們為何也會選擇來學堂?最深刻的記憶是在這種地方嗎?

肖以洛快速掃過底下的少年,眼底映出學堂熱鬧的樣子,心下飛速閃過種種畫麵,腦子裏的疑點接二連三的呈現,似有若無地連了起來,飄渺地聚集在眼前,最後他的目光凝在了那些少年的腰側,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香囊,看起來還挺厚實,外麵繡著幾朵白色的花,紅白交映之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思緒剛理清一段,此時,天變了。

本是日暖風和的天霎時間壓下了接連成片的烏雲,剛剛蘊暖的大地似乎疲倦了,將周圍凝出來的水汽都彙入了雲裏,低低嗚嗚地下起了雨。萬裏晴空驟然變的暮靄沉沉,寒風吹來發出淒厲的聲響,空中不在是那耀人的暖陽,取而代之的是一輪高高掛起的殘月,在夜風的摧殘下越發的淡然,像是一輪圈不住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