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問:“這裏會有野獸嗎?”
譚鬱川輕笑:“不會。”
她說:“有也沒關係。”
她不怕,因為有他在。
雖然不知道譚鬱川能不能打得過野獸,但打不過就和他一起被吃掉好了。
想著那種血肉模糊的場景,陶綺言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抬頭能看到夜色蒙到他肩背上一層朦朧的光,順著他的肌肉走向呈現出不同的陰影。她偏頭看到晚上的風吹得他們旁邊的帳篷都嗚嗚作響。
她站到譚鬱川身邊,伸手解外套,剛解開兩個扣子,他的手就覆上來,“別脫,吹了風就有可能著涼。”
他的掌心依舊暖燙,小臂卻是冷的,她說:“那我去後備箱給你拿個外套。”
轉身剛走兩步就被攔住。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我去拿吧。”
陶綺言站住了腳,看他朝車的方向走,就坐了下來。
譚鬱川穿著衝鋒衣外套,還拿回了兩杯熱可可。陶綺言抱在手心裏,人縮在他大大的外套中,仰臉朝他笑得特別好看。
他親了她額頭,在她身邊的躺椅坐下。
“譚鬱川,我們又在一起看星星了。”她眯著眼睛看星空,語氣有些飄渺的說。
在醫院樓頂那時,她故意說“一起看星星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忘掉”其實是逗他的,但之後她就真的沒能忘掉。
譚鬱川之於她,可能要銘刻一生。
她不會再這麼喜歡一個人了。喜歡到他隻是安靜躺在自己身邊,就幸福到想哭。
眼前的星空不再清晰,即使是北極星,也被陶綺言的淚意彌漫出重影。
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於是順其自然地合上了眼睛,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閉上眼,她說:“譚鬱川,我愛你。”
身邊有一瞬變得十分安靜,星空、平原、河流、山脈,乃至整個宇宙,都還原至宇宙大爆炸前夕那般安靜。
隻有他的聲音從亙古不變的荒涼中響起:
“我聽到了,言言。”
他說,他聽到了,在車頂說的那句愛他。
陶綺言淚眼朦朧地睜開眼,看到他從衝鋒衣裏麵掏出一朵無比嬌豔的花。
他們一天都在外麵趕路,那朵花依舊連瓣邊都沒卷一個,枝上係著一條紅色網紗,隨風顫顫地向她飄動。
陶綺言也顫著指尖從他手裏拿過那朵花。
聽見他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萬朵玫瑰。”
她的淚倏地落下來。
“其實我有一段時間沒有送你花了。我在想,要不要在第一萬朵的時候向你求婚,所以最後一朵,我不敢送出去。何況上次,我以為,我不會成功。”
“還好沒有成功,我給你的求婚,不該那樣草率。”
他麵上帶著猶豫和一點點希冀,輕笑著娓娓道來,指腹輕輕抹去她的淚,繼續說:“我可以繼續送,在第兩萬朵、三萬朵的時候,再試著向你求第二次、第三次。”
“萬一我們言言一時心軟,就答應了呢。”
譚鬱川是笑著的,陶綺言卻流了很多淚,沾了他滿手也擦不完。
“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想和我交換的東西,是什麼。”直到他在車裏聽到她的那句“我好愛你”,像一句幻境中的咒語,在咒語的魔力下,他終於敢去往這個方向去想。
譚鬱川從衝鋒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絨盒,小到隻能裝下一枚戒指。
陶綺言的瞳孔劇烈顫動起來。
“我在想,你想和我交換的,是不是它。”
他彎著嘴角,眼神的終點是她。他在她麵前打開戒指盒,緩緩地,跪了下去。
陶綺言終於再次看到了那顆紅鑽,它在被花瓣托舉的戒托上美得很攝人,像一顆終於會愛人的心髒。
他說:“它不需要交換,它永遠屬於你。”
他說:“我愛你,言言。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陶綺言對上了譚鬱川那雙緊張到顫抖卻依舊對她笑著的眸子,他的眼很紅,攥著戒指盒的手也在微不可見地顫動。
她咬著左手的手背,抑製自己的哭聲,她已經看不清麵前的他,卻準確無誤地握住了他的手。
“別怕,譚鬱川。”她哽咽著說,“我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