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飛雪冰掛屋簷,忍冬微閉著眼睛,無力地倚靠在床邊,吐納聲中都帶著一絲倦態,病痛的折磨使她再無往日的生機,纏綿病榻數月來她也早知自己時日無多。
喜兒望著她額角滲出的虛汗無聲抽噎,“姑娘,你再等等,已經派人去請王爺了。”
聽到喜兒的話,忍冬蒼白的唇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宮牆內來來往往的內侍,好似都有什麼急事一樣,一趟又一趟的從康王爺身旁路過,地上的積雪也隨之被踩成了冰水,一寸寸浸入他的衣衫。
六弟看來是恨極了自己,罰跪不成還要用這種不入流的法子折磨他。
這樣也好,正合了他一心求死的心思。
突然一個內侍在他身旁停了下來,快速的說道:“王爺,顧府……”。話還沒聽完,康王爺就踉蹌著站了起來。
自從知道忍冬病重,每一次有關她的消息他都十分重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去見她最後一麵。
“你若敢踏出皇宮半步,朕必將她挫骨揚灰。”
剛走出幾步,六弟的聲音便傳入耳朵,眾人聞聲連忙下跪迎駕,康王爺好似沒聽見一般,腳上的步伐甚至又加快了些。
見狀皇帝不悅的命令眾人將他按住,康王爺無聲的掙紮,被四五個人生生按在雪地裏動彈不得,他本就穿的單薄,又在雪地裏跪了幾個時辰,身上寒氣極重,冰雪掩麵都不曾消融。
皇帝掃過他眉梢上的霜雪,眼神中有一絲閃爍:“你仍無悔改之意?”
聞言康王爺譏諷道:“臣不知何錯之有,隻知自己依如當初。”
見皇帝沒有反應,他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在我看來六弟真是可憐,看似得到了一切,其實不過都是泡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卻也被困死在這高牆之中。”
“心中明明有愛,偏要用恨掩蓋,今日你不放我,他日黃泉我仍能與她坦誠相見,可六弟你呢,連見最後一麵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這段話狠狠的刺進了皇帝心裏,臉色越發陰鬱,康王爺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就是要激怒六弟,最好六弟能立刻下旨殺了自己。
顧府內,匆匆趕來的小十一眼眶早已濕潤,“五嫂,你說過在來年開春與我賽馬的。”
忍冬強撐著一口氣,抬起眼皮看向十一爺,“我已經不是你五嫂嫂了,可不能再這樣叫,讓皇上聽去,你是要受罰的”。
即使在病榻上,忍冬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她生怕那個人會發瘋牽連無辜的人。
想到那個有著至高無上權力的人,眾人的抽噎聲也就隨著忍冬話音落下了,那個人之前下令不準任何人給顧忍冬哭喪。
對於忍冬而言,是否有人前來送別已經不重要了,該說的話都已說盡,她沒有什麼放不下的,隻是還想再見康王一麵,她想要對他說聲對不起,一起回家的承諾她要失約了。
可忍冬扭頭望向窗外,飛雪連天風吹亂舞,卻始終不見故人來。
站在最外側的玉成郡主眉頭緊蹙,她向來與自己不合,今日肯冒死相送,怕也是為了康王。
忍冬望著她無奈一笑,自己是等不到康王了,希望她能如願吧。
“郡主,勞煩你給王爺帶句話,往日都如我所願,今後亦無他求,隻望他善待自己。”
玉成難得的正眼看著她道:“你再等等,世炎哥哥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