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山現在狼狽得比以前逃荒來的難民還要狼狽,他全身掛在一個將斷不斷的樹枝上,頭發亂糟糟的像是一個雞窩。

而他的褲腿正在不斷的往下滴著液體,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被嚇尿了。

周大隊長皺著眉,現在田大山這個模樣,誰還願意背他回去?

但眼下也隻能先把田大山給帶走了,這麼大座山,他們又已經深入腹地,要是不早點離開,遲早跟田大山一塊被困在這。

想到這,周大隊長沒好氣的喊了一聲:“還不快下來?難道你還要在這過夜?”

田大山看見周大隊長這張熟悉的臉龐,感動得鼻涕眼淚一塊流,他連忙說:“我這就下來!我這就下來!”

隻是田大山一動,就感受到了自己冰涼的褲襠,

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動作也變得遲緩,到了距離地麵隻有兩三米的時候,他幹脆不動了。

現在的田大山內心浮現出許多念頭,他根本不願意這麼狼狽的回去,要是被人看見了他的麵子往哪擱?

牛二蛋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他跟著大隊的人出來就是奔著看熱鬧來的,眼見田大山這個模樣,他笑了起來。

“大山哥,你就別墨跡了,咱們都看見了!你被嚇尿了!”

說話的時候,牛二蛋忍不住笑了出聲,笑聲還越來越大。

他的笑聲一他為中心,朝著四周蕩去,整個樹林都是他幸災樂禍的笑聲。

而牛二蛋這麼一笑,大家夥兒也都忍不住了,

跟著笑了起來。

畢竟大家就見過小孩子尿褲子,可沒見過四十幾歲的大男人尿褲襠!

田大山聽著大家的笑聲,臉漲成了豬肝色。

因為激動,他的嘴巴都顫抖了起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放你們在山裏待一天一夜,還被野豬追,你們不害怕嗎?”

“害怕啊!”

牛二蛋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田大山剛是要鬆一口氣,就聽見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可是在害怕,我們爺們兒也不會尿褲子啊!”

田大山都快被氣炸了,他死死的盯著牛二蛋,剛想說些話,就聽見周大隊長忍著笑,把牛二蛋嗬斥了回去。

“別說了!人還活著比什麼都強!”

“田大山你快下來,再晚點,天又要黑了,咱們要是天黑還沒能出山……”

這回不用周大隊長再說,田大山一想到自己昨晚的經曆,就像個猴子一樣靈活的爬了下來。

隻是大家看好戲的眼神,還是讓他十分不自在,他死死的捏緊了一雙手,忍住要罵娘的衝動,強裝鎮定的走了出來。

見他這個樣子,以牛二蛋為首的人又是一陣哄笑。

清水大隊的人除了田家那一大家子親戚,就沒人待見田大山。

當初田大山帶著紅袖章來清水大隊抄家,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這麼一個恩將仇報的人,沒人敢待見他,說不準到時候被抄家的人就換成了自己。

要不是周大隊長動員,清水大隊沒人會來救田大山。

隻是田大山

仍然看不懂眼前的局勢,他還擺著生產隊隊長的架勢,狠狠的瞪了眼笑得最大聲的牛二蛋。

牛二蛋的笑聲隻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大笑起來。

他又不是第三生產隊的隊員,誰怕田大山啊?就算他被田大山管著,田大山這個慫包難道還敢對付他?田大山自個舉報來舉報去,難道就不怕他舉報到縣裏去丟了這個生產隊隊長的位置?

想到這後,牛二蛋更加無所顧忌了。

田大山一肚子的氣,偏偏這些人都不是他的人。

還有民兵隊的陳旗,他是退伍兵,平時最看不慣田大山這樣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男人,平時也多聽見有關田大山的傳聞,這會兒見田大山吃虧,笑聲也十分響亮,像是唯恐田大山聽不見一樣。

周圍的人都笑著,氣氛十分和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在山裏抓到了什麼好東西呢。

到了傍晚太陽下山的時候,一行人終於看見了清水大隊上空嫋嫋升起的炊煙。

田大山到了這,徹底停住了,就是不肯再往前走。

周大隊長不滿:“你又在作什麼妖?”

“大隊長……”田大山一張臉再次漲紅了,支支吾吾的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兒一樣。

他還沒把心裏話說出來,陳旗就搶先一步:“他是怕自己尿褲子的事被人知道。”

“誰會專門盯著你的褲襠看啊?”陳旗嫌棄得不行,“還沒二兩肉呢!”

事關男人尊嚴,田大山的聲音立刻變大了

:“你又沒看過!你怎麼知道沒有二兩肉!”

見兩人話越說越偏,周大隊長趕緊製止:“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要是不下山,那就待在這,等你家裏人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