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秋收之後,關東山天氣轉涼。
嶽家溝子是一個小村子,不過四十來戶,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十分貧困。
這天村裏出了個稀罕事,一大清早,村西的老嶽頭收拾停當,肩背上一筐子工具出門,他要給鄰村的一戶人家做風箱。
他媳婦目送他出門,不過一刻鍾,就見他背著一個衣裳破爛的人回來了。
老嶽頭的媳婦連忙接過他手裏的筐子。
“老頭子,你這是做什麼嘛,這是什麼人啊。”
進到屋裏,老嶽頭把那人放到炕上。
“我剛出村沒多遠,經過場裏,大老遠就看見秸垛上躺著一個人,我見他嘴上時不時還冒點白氣兒,就知道這人還沒死。”
老嶽頭媳婦麵露不喜說道,“那你把他帶自己家來幹嘛,咱家可沒多餘的糧食給他吃。”
老嶽頭衝他媳婦一瞪眼說道,“你這老婆子,目光真是短淺,你知道這是誰不?快熬鍋熱粥來。”
“誰啊?”老嶽頭媳婦雖還忿忿不平,但自顧自的掀開鍋蓋添了兩瓢涼水,開始燒火了。
老嶽頭坐在炕沿上抽著煙,吧嗒兩口說道,“十上鋪村的地主楊槐山你知道吧?這是他的小兒子,叫楊樹英,我以前見過他幾次,是個有學問的,聽說幾年前去省城上學去了,沒想到在這碰到。”
炕上的楊樹英麵無血色,雙目緊閉,狀態很差。
老嶽頭媳婦麵露欣喜,“你救了楊槐山的兒子,咱家發了啊。”
老嶽頭也是高興非常,他磕磕煙鍋說道,“發不可能,隻少今年吃的不發愁了,他兒子咋也比幾袋糧食金貴吧,哈哈。”
灶底下的煙把熱量傳到炕上,楊樹英胸口起伏有了規律。
到傍晚時,老嶽頭才回來,他在鄰村做完了風箱,後又做了一口大箱子才走。
到屋裏那年輕人已經醒來了,照顧他的是老嶽頭的兒子和女兒,老嶽頭兒子叫嶽長海,女兒叫嶽小娥。
嶽小娥看著躺在炕上的楊樹英,心裏十分喜歡,這楊樹英此時雖在病中,卻仍能看出不凡,他麵容方正,鼻梁也高,顧盼之間,皺著的眉頭似有濃濃的心事。
嶽小娥看了很是心疼,想把他好好安慰一番。
老嶽頭對楊樹英諂媚笑著說道,“早上我在村子堆場見你昏迷,就把你背回來了,你現在好點了吧?”
楊樹英往上起身,又似乎牽動了某些痛處,他伸出手雙手抱拳誠懇地說道,“老人家多謝救命之恩。”
老嶽頭笑得越發開心。
到了夜裏,老嶽頭又讓嶽小娥獨自照顧楊樹英,他則跟媳婦和一起上裏屋去睡。
嶽小娥有些扭捏,但眼裏的欣喜是遮不住的。
第二天,天還不亮。
嶽小娥忽得一下睜開了眼,她發覺身旁的人不見了。
被子裏還留有體溫。
她連忙點燃了油燈,又把她的父母哥哥喊了起來。
老嶽頭披著衣服走了出來,油燈下就見桌子上鋪著一張白紙。
紙上寫著:救命之恩,必不敢忘。但我實有事在身,不走不行,久留之下,又恐與你平添事端,我走之後,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見過我。
老嶽頭手拿著紙,對著油燈顛來倒去,“這寫得啥啊。”
他心中暗想今天得趁早跑一趟上十鋪村,跟楊槐山把這事說了,要不時間長了他恐怕不認。
天剛亮時,老嶽頭已吃完了早飯,早早的走了。
早上嶽家溝子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和一片片揚起的灰塵,一群馬匪來到了這裏。
馬匪打馬如飛,口中各種含糊的音節呼喝不停。
很有一股氣勢。
嶽家溝子村民都開始起來準備幹自己今天的活計。
嶽長海背上老嶽頭的工具筐子準備去村裏給人做家具,嶽小娥背上筐子要去地裏摘些地瓜葉子。
他們卻被馬匪趕到堆場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