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的那段時候,我反思了很多。
我有三個問題。
第一個是過於強勢。
這個的好處是所有人都怕我,戰戰兢兢,做什麼事都無往不利;但壞處是沒人敢逆著我的話說,很多風險隱患都沒人敢告訴我。
第二個是凡事都交給別人。
我覺得自己是總經理,自己做一些小事太掉份,就都交給別人辦。
但其實很多事情就得親力親為,要不然也不至於被霍離那個畜生鑽了空子。
第三個是忽略了關言。
我一直隻知道老劉手下有這麼個人,從來沒有注意過他。
但其實他很重要。
把易夥做起來的是他,搞直播把零批搞臭的是他手下喬薇,為了沈南嘉和易夥眾多網民對抗的也是他,把沈增雲從幼兒園接走送去機場的也是他,我知道最近蕭韶很認真研究的還是他,還幾次試圖拉攏他。
這才是我最主要的敵人。
我壓抑住心裏的嫉恨,認真研究了他的言行。
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他追求的那個用戶共治模式,雖然我覺得並不可行,但他是全身心為了這個。
所以他有很多舉動看起來不合常理,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這的確是種很稀缺、難能可貴的品質。
既然要對付他,就要循著他的特點來找他弱點。
南嘉自盡後,她的粉絲團都把怨氣撒到易夥身上。
而關言為了平息這些怨氣,居然選擇把易夥先關閉,整頓、反思。
他要關,我偏要給他個不得不重開的理由。
我苦心思索了很久,想了個由第三方來接管運營易夥的方案。
正常腦子的人,都不會把易夥這麼大一個金礦拱手讓人。
但關言並不正常,值得我一試。
我在易夥注冊了個新的賬戶,取名叫“窩心思”,意思是臥薪思過。
那會易夥已經關了,發不了文章,但有個漏洞,就是可以改個人簡介。我把個人簡介改成了網址鏈接,就是鏈接到我的個人網站,就是那篇文章。
果然關言上鉤了。
他安排人和我聯係了,溝通清楚了接口,也摸了下我們的技術實力。然後設置了個智能合約,設置兩周時間權限會自動收回,就把數據訪問的接口給了我們。
機會來了!
我帶了之前的一幫死忠的鐵哥們,一塊來運營易夥。
大家都還挺有創意,想出了開了兩個分叉版本的易夥,一個叫“自由版”,什麼都可以討論;一個叫“淨化版”,不準討論任何有關沈南嘉、涎香相關話題。
這麼多人幹運營的活,人多口雜,我怕有線索泄露出去,讓關言發現背後是我。
我決定用個苦肉計。
我把當年霍離忽悠我的“子宮計劃”作為我自己的黑料爆出來。
這下網民更恨了,專門出現了一派叫“討向派”。
團隊的人都義憤填膺,要刪掉這些帖子。我攔著他們,一個都不準刪。
這是我的傷疤,我就要大大方方地揭開來,給全國網民看看。
我的壯舉,第一次贏得了蕭韶的尊重,她主動約我聊一聊。
我第一次聽她讚許了我,讚許我的創意,也讚許我敢於用苦肉計自揭傷疤。
我苦笑道:“當年我把零批做這麼好,也沒聽你誇我過一句,反而今天聽到了表揚。”
她卻說:“那都是順風順水的事情,換頭豬做CEO也一樣能做好。”
“但你這次這麼大挫折卻沒被打倒,想出這樣的創意來,是我小看你了。”
這是在罵我還是在誇我呢……我都不知道該說啥。
蕭韶問道:“你代管易夥就兩周,馬上就要到期了,你找到打敗關言的辦法了麼?”
一句話問到了我的痛處,這的確是我這幾天一直在琢磨的事情,卻還沒找到破綻。
蕭韶卻提了個思路。
她懷疑當時關言找零批的老同事幹過私活。她讓我把數據訪問的接口文檔給她。她去策反老劉,讓老劉給個和關言交好的老同事的名單;她再拿著接口文檔的證據,讓內審去審訊這些人,威逼利誘,從他們嘴裏套出關言的把柄來,再讓老劉把關言以知識產權的借口逼走。
蕭韶說她的計劃時,說得很輕描淡寫,仿佛在說敘說瑣事一般。
然而這是個很毒辣的計劃。
我突然覺得,雖然我和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我卻從沒有真的認識她。
我要重新占有她。
我提了條件,我可以把接口文檔給她,但我得重返零批。
基於當前輿情,我可以不公開任職,但董事會要有我的人。
蕭韶蛾眉一動,抬起秀眸,與我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