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玨立景晟為儲君之後,觀天象可見,紫微帝星逐年愈加爍然。

紫微星動,昭示著明君現世,國運昌隆。

世人也紛紛猜測,自打越國那位號稱紫微星下凡的六殿下不知所蹤後,越國便一路走向衰亡,此番紫微星再度大亮,定是寓意著當今太子亦有承載國運之大能。

梁玨因幼年時損了體魄,膝下子女亦不多。

幾位皇子中,惟有與羅刹公主所生的老幺壯實些,卻因血脈不能得繼大統。

梁弈在位的那幾年,勤於朝政,景晟在學術上若有不解,也都是追隨梁玨習學的。

彼時梁國剛剛接手越國狼藉一片的朝政,正是兩國文化製度衝突最甚之時,百廢待興。

梁玨整日伏案研究治國之策,景晟自小積累起的國情民情便派上了用場,為梁玨出謀劃策。

景晟的真正身世,梁玨並不知曉,在親眼見到景晟日漸露出的學識與見地之後,梁玨才隱隱猜測到,這小子應原是越國貴胄出身。

隻是真相到底為何,梁玨已不想去探尋。

起初他是因為薑湄臨走前的囑托,對景晟的教導之事多上了些心思。

後來卻是為這孩子的得天獨厚的資質所折服,他學武不精,於用兵之道上卻幾番點破趙雪橋亦參不透的愁局。

幾次夜裏跑出宮來到自己府上,隻為闡明他剛想通的解患之法。

甚至有些將梁弈梁玨困擾得愁雲慘霧的棘手之事,最終也都是因這位小小少年的靈光一現迎刃而解。

梁弈禪位之前,也與梁玨探討過景晟之事。

梁弈雖未言明,勸誡之意梁玨卻明白。

“父皇曾與我說過,皇位承襲是門子學問,若是在位之人不能麵麵俱到,百年功績或會潰於蟻穴。”

“我們兄弟幾人,為了爭這個儲位分崩離析,待到真坐上了這位子,才深覺父皇辛辭,這屬實不是個好差事。”

“皇兄知道,我自小就是個野性子,任性慣了,不過做弟弟的也鋪好了前路,算不上甩手於你就跑了,皇兄也多擔待些,誰讓您身為兄長呢。”

梁玨聽他把傳位之事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無奈輕笑。

“晟兒那孩子,堪為大用,往後定能助你穩固江山社稷,父債子償,我欠的,他還,也算天經地義。”

之後的景晟,隨著年齡漸長,在朝堂上漸漸大放異彩。

而梁玨幾個親子年幼,自己的身子又愈發不濟,深思熟慮之下,才決意立景晟為儲。

不過景晟倒也沒辜負梁玨的一番苦心,有了一人之下的身份,行事更能放開手腳了。

梁國如今國土甚廣,梁玨常年坐陣大都,地方上若有些大事發生,景晟必親至治災平亂。

雖然武學上天資有限,到底沒全然承了梁弈遊龍劍的衣缽,但梁弈退位時也留了大半的鬼衛給他。

鬼衛這些年伴著景晟東奔西走,懲貪官,助百姓,梁玨為表其功績,也為他們正了名,授了官職,特在禮部下設了拱衛司,亦受太子直轄。

這次的蝗災來得狠烈,西北不少地方顆粒無收,朝廷運送了不少救災糧食過去。

一為救災,二為探訪,景晟與鬼衛們微服暗中跟隨行至了西北,趁機懲治了些中飽私囊的汙吏貪官,歸期便遲了些。

待到他風塵仆仆的趕回大都城時,已時值深夜。

街上熱鬧的慶典已畢,雖然萬家燈火已盡熄,然空中的一輪圓月,卻始終照亮著回宮的路。

行至宮門時,一架亮著柔和暖光宮燈的步輦正候在前處。

聽見馬蹄踢踏聲響,低頭踢著路上石子的瑞蓉抬起頭,圓圓的臉蛋在宮燈映照之下一如夜幕之中的又一輪明月。

見著景晟,瑞蓉咧著嘴笑得開懷:“晟兒……”

剛叫出口又連忙捂上了嘴,左顧右盼的觀察周圍的禁衛太監有沒有聽見。

景晟下了馬,走到瑞蓉麵前笑著問道。

“蓉兒姐,這麼晚了,你怎得在這兒等我?”

順手解下自己的披風一抖,披在瑞蓉肩頭。

瑞蓉性子一直純善嬌憨,與景晟年紀最是相近,一個手巧一個愛吃,兩人關係打景晟小時候就要好。

“小姐提醒我,說殿下你今夜定是要趕路回來的,可宮宴早就結束了,你又去哪裏墊肚子?”

“走走,我在灶上給你煨著鹹粥呢,還烤了你最喜歡吃的脆皮鴨,不過可不能吃太多,不然晚上睡覺該積食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學著烤鴨子那日,你一口氣吃了好些油膩的鴨皮,晚上睡到一半突然坐起來吐了一床,哎呀把我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