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心忘憂,凡覺世間有。疏於論形跡,乃問身何似。明知身世間,複問心何安。問得我身心,當知會乃安……”流雲兒放下讀完的經書,吐出一口濁氣,結束了今天的早課。經書是師父給自己的,名叫《凡覺經》,師父把經書交給流雲兒的時候鄭重的告訴雨澤這經書是天下第一心經,有“滌塵清淨,妙法無為”之效。務必每日太陽初升之時修煉一遍。雨凡對此說辭不屑一顧,一個穿著破衣爛草鞋的遊方和尚會有天下第一的心經?雖是如此想法,但雨凡還是會每日誦讀,畢竟沒有人會比雨凡清楚腹中饑餓之感。如此已是十年。心經之功效也慢慢在雨凡身上體現……19歲的雨凡已然心中無塵,神清身淨。本就身材修長,形貌昳麗,遠遠看去,好似謫仙臨塵。
少年郎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初晨的太陽,心中不由一陣惆悵……
流雲兒從記事起便在這小鎮上乞討,無依無靠。那日一位遊方和尚路過小鎮,看見正在撅著屁股抓螞蚱的流雲兒說道:“施主與我佛門有緣,可否拜我佛門,與我修行?”。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動了螞蚱!話音未落,螞蚱便已逃走!才6歲的流雲兒哪知佛門為何物,隻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填飽肚子!眼看著即將到手的螞蚱逃走,流雲兒沒好氣的盯著眼前這個穿著爛僧袍破草鞋,比自己還像乞丐的禿頭,說道:“禿頭!沒看到我在抓螞蚱嗎”?和尚倒也不介意流雲兒喊他禿頭,笑著說到:“入我佛門,每日肚肚漲漲”。“當真?”一聽到每日可以吃飽,流雲兒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個如同竹竿般瘦的老人,發出了不可置信疑的聲音。許是不太相信這天下還有這般好事,流雲兒又謹慎的問到:“你說的可算數?”。“當真”,“那你和我拉鉤”。就這樣,老者幹枯的大手拉住了稚童幹枯的小手。
“你叫什麼名字”,“名字,我沒有唉”!“這樣呀!水或戀前浦,雲猶歸舊山。那你以後叫流雲兒可好?”。“好呀,我有名字了!”“我叫流雲兒!”
自從後流雲兒和老和尚住在山上,每日參佛悟道,如此已有十年……想到這雨澤又有些難過。
自從三年前那場驚天巨變之後,師父便離開了,說是要去拯救那崩塌的天道……無論雨凡怎樣撒潑打滾兒的阻撓,師父還是走了,隻留下一句話:“小凡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人生天地間,可不僅僅是隻是為了吃飽肚子呀!”少年的流雲兒怎會明白什麼使命,他隻是知道這一生對他最好的人要離開他了……那一天孤零零的雨凡望著師父離開的方向,呆呆著看了一整天……
不知過了多久,雨凡從思緒中醒來,看著空蕩蕩的寺廟,想著和師父的點點滴滴……做了此生最大膽的決定:去找師父!雨澤心裏想著,便開始收拾行囊……
剛到鎮子裏的流雲兒坐在“清月齋”裏麵吃著最喜歡的杏花糕,喝著店裏免費的茶水,心中的難過也有些淡了。掌櫃名叫金流螢,是一位花信年華的女子。眉如翠羽,膚如凝脂,腰如束素,齒如含貝,美豔的不可方物!師父離開後不久,她便來到小鎮上,開了一家糕點鋪子。
雨凡依舊記得第一次遇到金流螢的場景。那時她正在井邊打水,許是力氣太小,一桶水半天也提不上來。抬頭看見雨凡路過,便招呼雨凡幫忙。二人同拉一根繩子,無意間的碰觸,足以讓小凡麵紅,心曠神怡……見雨凡這般模樣,金流螢放聲大笑,聲音如風鈴般動聽。雨凡又是一陣呆愣……直至金流螢喚他才回過神來。一口氣提起井中的水桶,隨後送到了糕點鋪。金流螢為表感謝,拿出杏花糕,隻是一口,雨凡便喜歡上了杏花糕!許是少年春心蕩漾,又或是金流螢有意為之。二人四目相對,金流螢開口說道:“我有一修行密法,須得二人同修,不知公子……”。後麵的話雨凡早已忘記,隻記得自己不由自主的跟著金流螢進入後院閨閣之中,隻記得那日身體舞動如詩,旋律在空中飄蕩!律動如詩如畫,細膩而又狂野,盡情享受這美妙的瞬間,直到達到極致……
流雲兒笑著開口道:“瑩姐,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金流瑩聽聞此言立刻開口笑道,“哎呀呀,才三天而已,竟說這胡話了!是不是生病了,快讓姐姐瞧瞧!”言罷,金流螢起身向後院走去。聽著宛如黃鶯般悅耳的笑聲雨澤不由得低下了頭,內心緊張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不過還是跟著金流螢向後院走去。
……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流雲兒從“清月齋”的後門走出,神情恍惚,扶著牆向鎮子裏唯一的客棧“東臨”走去。到了客棧,要了一間雅間,上樓時還需店小二攙扶,已無力氣洗漱,到頭便昏昏睡去,嘴裏還念叨著:女人是老虎之類的話。
鐵匠劉一手家裏此時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金流螢正坐在院子裏的太師椅上,胡亂翻著隨手拿起的不知有多少年頭的風流書,裏麵的內容全是“萬花樓”當家花旦的拿手絕活,其中有些姿勢和玩法饒是金流螢也不得瞠目。這是劉一手最喜歡的書籍。每日收工便喜歡坐在太師椅上翻看,一邊品鑒圖冊上的花旦,一邊揣摩書中記載的秘術。這對於一個單身五十載的中年男人來說是不可替代的生活樂趣!也算是劉一手來小鎮上唯一的消遣方式了。看到金流螢如此,劉一手大驚:“姑奶奶,小心些,可別損傷了我的寶貝,這可是孤本嘞!”。“除了鍛造的那把劍,還給流雲兒其他的什麼了嗎”?金流螢充耳不聞,手指依舊在書上隨意的翻動。劉一手聞言一愣,不知道這婆娘搞什麼名堂。三年前以一顆“無痕丹”為餌,誘惑自己來這破小鎮上,在這當了鐵匠。為了給那少年鍛造一把金流螢能瞧上眼的劍,把自己在淵海森林拿命尋來的金絲銀線都用上了。“就那把你說的劍,那可是差點上了無瑕榜的稀罕物件呢”。“隻有那把劍?”隻見金流瑩的手指緩緩在書上滑動,隻聽見輕微撕裂之聲傳來。“沒,真的沒有了”。隻見那被劉一手視若珍寶的孤本在空中如雪花般飄落。劉一手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嘴上喃喃道我的寶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