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空下,奏折雪花似的從四麵八方湧入乾清宮,仿佛要將人活埋了。
殿外,那些上了折子的官員,排著隊,麵露悲傷,在風中跪著。
門外,蒲忠領著一群帶刀侍衛分列兩側,攔在了這些官員身前。
乾清宮內,景皇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殿中不停來回地疾走,忽的一掌擊在䅁上,吼道:“滾...叫外麵那幫廢物給朕滾...三十石萬糧全部落入韃靼手裏...還敢跑到這來見朕...”
景皇的聲音是如此的震耳。
聞言,無論是左側的武官和右側的文官都不由而同的將目光聚集在了中間那道不知已經跪了多久,孤寂的身影上。
看著嘴唇凍得發青麵色慘白,雙手將奏折舉過頭頂,一動不動的方明遠。
不少官員麵露痛心。
虎父犬子啊!
方大人英明一世,就敗在了他兒子身上。
其子方哲,一力主戰,又身負軍需重任,雖有薄才,卻是一懶散成性,無藥可救的人物。
將本該由他負責的事物,全交到了他手下一攀炎附勢的商人,自己卻不見了蹤影,導致軍糧還隻到了通州大倉,未分發前線時,便泄露了消息。被韃靼長驅直入三百餘裏準確無誤的劫走了。
有的官員露帶暢快。
就等著看笑話了。
也有的官員麵帶疑惑,心中忐忑。
過了半晌,直到所有人都快受不了時。
一太監從殿內走了出來,在蒲忠耳旁低語一番。
蒲忠點了點頭,轉頭對方明遠語氣一改以前的恭敬,淡淡道:“陛下傳大人進殿麵聖...。”
“罪臣方明遠遵旨...”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方明遠磕了個頭,從地上爬起,剛一走進門。
硯台便發了過來,擦著邊砸在了門檻上,緊接著彈到殿外,摔的四分五裂。
我的乖,這麼凶??
看來方明遠(方大人)這回凶多吉少了!
官員們看著硯台碎片,嚇的不由咽了咽口水。
方明遠腳步一頓,神色悲哀,看了眼門外,便又回過頭,朝殿內走去。
直到離景皇五步遠時,猛的跪下。
嘭~
伴隨著一聲巨響,磕頭的同時,疾聲高呼:“罪臣方明遠,忝居首輔高位,教子不嚴...致國朝於危急之間...實罪大惡極...”
說著,語氣陡然變的悲愴:“請陛下治臣死...死罪...”
寂靜,無論殿內、殿外,死一樣的寂靜。
哢吱...
蒲忠在殿外關上了殿門。
“來真的啊?!”
景皇看著方明遠震驚的瞪大了眼,低聲喃語:“演場戲,你這麼認真幹嘛。”
說著,景星站起身子,搬著一把椅子疾步無聲的走到方明遠麵前停住,放下椅子:“平身,坐!”
“謝陛下...”
“給!凍那麼久了,暖暖身子。”方明遠剛要謝恩,景皇便將一股腦的將手中的暖爐塞到了方明遠手上,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狐皮大褂蓋在了方明遠胸前,一臉心疼與不滿道:“怎的那麼實誠?”
“自己都不當真的。”方明遠捧著暖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道:“騙不過那些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