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零二
說到這個就讓人泄氣。
許佑恬把眉毛擰成一股,無比糾結地思考著有無可反駁的餘地,偏偏腦袋怎麼也不給力。因為她知道,每次在這句話之後,無論她怎樣回嘴,陸一宸下麵接著的話必然是:
“許佑恬,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學供你住,這就是你的報恩態度?”
根本是萬用擋箭牌。
然後每每到這時她就啞口無言。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陸一宸畢竟是她的衣食父母。如果說有些血緣聯係的話,她許佑恬也不用有這麼重的愧疚感。可事實是自七年前許佑恬的父親被部隊調防去邊疆,父母兩人又不希望她跟著去吃苦,便徹底地把她交給這位忘年交。陸一宸這廝一開始還人模人樣客客氣氣,但慢慢過了一段時間,窮山惡水的刁民本性就漸漸顯露出來,愈發地得寸進尺,管得比天還寬。可無奈作為自己父親親自指派的監護人,陸一宸簡直可以說是掌握她的生殺大權,就算她許佑恬再不滿也沒地方說去。
還有就是,對著陸一宸那張好看卻頗具威嚴的萬年冰山臉,許佑恬覺得那股憋在胸口的氣格外地容易漏。於是這麼多年,他對她的管教從一至終,屢試不爽。
想這漫長的時間裏她還能活過來許佑恬就揪心,七年了七年了,情侶有七年之癢,他們估計也有,隻不過與眾不同。
陸一宸軟硬不吃,許佑恬轉著腦袋瓜想了一想,從旁邊的大包裏掏出借來的服裝,找借口說:“陸一宸,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得洗這個,後天畢業演出要穿。”
陸一宸把雙手插入褲兜,嫌惡地看了一眼那條有些短有些露的啦啦操裙子:“有礙風化,難看。”說完他就硬著那張俊俏的臉轉身往門口走,清淡的口吻卻怎麼聽怎麼是在命令:“把衣服帶上先送去幹洗店,你自己洗能洗成什麼樣子?給你五分鍾換好衣服下來。”
許佑恬心裏大呼失策,把一條租來的裙子送去幹洗店也的確是陸一宸這種氣場詭異的人會做出來的事情。陸一宸關上門以後許佑恬站在原地一會,終於還是依言火速地去換了套衣服,畢竟上一次被教訓的經驗她還曆曆在目。
當時也是他們兩個人正在為一件什麼事爭執,她單方麵慪氣。在樓下的車喇叭響了五分鍾而許佑恬毫無動靜之後,陸一宸終於衝回來,摘掉她耳朵上的耳機,然後揪著她的後衣領像拎一隻兔子一樣把她拎起來拖著走。她發飆地揮舞著拳頭反抗,結果陸一宸毫不留情麵地重重一下打在她的屁股上。
許佑恬當時猛一震驚,半晌回過神以後才大咧咧地叫嚷著“陸一宸你丫敢打我我跟你拚了!”。陸一宸鎮定得很,隻用一手就輕易製住了她,嘴邊甚至還笑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最後輕鬆而漠然地用了一句“是不是要我用繩子把你綁起來抽一頓你才肯消停”就把她給完全鎮住。後來如果她再死命地不聽話,陸一宸就一個略微清冷的眼神回過來,裏麵明明白白寫的是:拳腳相向,武力威脅。
許佑恬把陸一宸這用暴力解決一切的手段和變態心理歸結於他從小受到的硬漢教育。陸一宸那個什麼總軍區軍長的父親這些年來她也見過好多回,看起來挺慈祥一老頭,對她也特別親切特別好,還會陪她玩跳棋還會讓她陪著一塊兒去遛他那條牧羊犬。可是有一回在她被陸一宸氣哭以後方朔遠偷偷地安慰她,眉飛色舞地說:“佑恬妹妹你就擔待下陸一宸吧,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他那童年就是一部血與淚的辛酸史啊。你知道陸老爺子的教育理念不?那就是——敢不聽話?吊起來打!哎喲喂那碗口一樣粗的木棍都打斷了兩根!”
繪聲繪色有模有樣,這一席話聽得許佑恬是徹底破涕為笑,然後她也大概能理解為什麼陸一宸和陸老爺子貌合神離,冷臉相對。
後來有一回在甜品店,她看陸一宸心情還不錯,平日的麵癱臉上也有幾分閑適的逸然,就咬著吸管問他說:“陸一宸,你當初怎麼不送我去軍校呢?”那不是更利於他方便施以影響施以管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