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鳥是發生在五十年代的故事。那時候鳥是“四害”之一。
老家屯西頭北麵,有一條人工修的南北方向的防洪壕溝。壕溝的壩塄上,生長著幾行大碗口粗細的榆樹、楊樹和柳樹。
夏天,樹木都生長得鬱鬱蔥蔥,茂盛濃密的樹葉,織成了一把把撐開的綠絨絨的大傘,為鄉親們遮陽。冬天,它像一道擋風的牆,矗立在屯子的西北方,為全屯百姓抵禦著風雪嚴寒。在這趟樹林子裏,生活著許許多多的鳥,各種各樣的鳥成群結隊地,在樹林子裏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總是叫個不停。
有蠟嘴、齊嘴、銅嘴、鷦嘴。老百姓把這四種鳥叫四大嘴。
蠟嘴:嘴圓錐形,黃色有蠟光,頭部黑色,背和肩部棕褐色,腰部灰褐色。它吃種子果實和嫩葉等。
鷦嘴:體長三寸,羽毛赤褐色,略有黑褐色斑點,尾羽短略上翹,嘴歪以吃昆蟲主要食物。“四大嘴”鳥體形大,人抓時好叨人。
還有金絲雀,麵部至胸部是黃色,腰部黃綠色,腹部白色,尾巴和翅膀黑色,叫聲很好聽,這種鳥也叫黃雀。舊社會抽帖的人——即算命先生。用黃雀喙銜紙帖,帖上寫著卦的內容。
算命先生,用黃雀抽帖的方式,騙取算命人的錢財。
鳥兒還有叫白鷳,也叫白眼,有棉花球、金絲猴鳥、有蛇鳥、有馬料(有紅馬料和黑馬料,它也叫紅貝)、還有黃鶯等等。
鳥嘴細的以吃蟲子為主,稱作軟食鳥;鳥嘴粗的以吃糧食為主,稱為硬食鳥。
有很多鳥兒,夏天從南方飛到北方。有一種鳥老百姓叫蘇雀,是冬天在北方過冬。我們老百姓,把這些鳥,籠統的稱作山雀。
我童年的時候,經常和小夥伴們,在屯西頭後麵的樹林子裏捕鳥。春天、夏天、秋天在樹林子裏,用鐵夾子和彈弓子打鳥。冬天,用滾籠和馬尾巴做的套子在樹林子上麵捕鳥。
經常和我在一起打鳥的叫孫小子。孫小子是小名,它個子比我矮些,他長得濃眉大眼,紅臉蛋,肉乎乎的小黑手,上麵長著一層皴。那時候,我們孩子們手都是黑黑的,都長著一層皴。我們的手總去下鳥夾子,總用泥土埋夾子,手都弄得髒髒的。我和孫小子性格都內向,不愛說話。我倆天天粘在一起,形影不離,不是在我家玩,就是在他家玩。我們在一起拍小皮
球,彈玻璃球,但是在一起最多的就是捕鳥。
我和孫小子,到各家的高
糧杆垛裏找玉米蟲子,看見高糧杆子上有蟲子眼,就把高糧剝開,把蟲子捉出來,放進小瓶子裏養起來,瓶子裏放上高糧瓤,給蟲子當食物。
我們打鳥時候,把夾肖上係上玉米蟲子。在樹林子裏鳥多的地麵上,挖一個能放進夾子的土坑,把夾子放進去,用細土麵把夾子埋上,夾子和地麵一樣高,一隻蟲子在地麵上蠕動著,鳥兒看見了蟲子就去咬蟲子,夾子就翻了,鳥就被夾子夾住了。
鳥兒都愛在樹林子裏玩耍,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上,它們在樹枝上蹦來蹦去,它們在樹枝上“吱吱、吱吱”地叫著,唱著悅耳動聽的歌聲。好看的小鳥,有時瞪著圓圓的小眼睛,巡視著四方,有時又用小嘴啄幾下肚皮下麵的羽毛。那自由自在的樣子真是好玩極了!那非常鮮豔好看的羽毛,在閃閃發光,我真想把它抓到手。
小鳥一會兒就從樹林子上落到地麵上,在樹根底下蹦來蹦去覓食。我把二十多盤夾子都下在樹根底下,每隔十幾米下一盤,每隔十幾米下一盤,從樹林子這頭下到那頭。把夾子下好後,間隔十多分鍾,從一頭往另一頭遛,發現打到鳥了就摘下來,把夾子再支好,再往前遛,把鳥兒往夾子跟前遛,讓鳥兒上夾子。鳥兒看到蟲子在地上爬著時,就高興地蹦蹦跳跳地衝到蟲子身邊,用尖尖的嘴一叨蟲子,夾子“啪”地一聲翻了。地麵上冒起了一股塵煙,小鳥就會“撲棱撲棱”地抖動幾下翅膀,一會兒就不動了。
我們一遍一遍地,在樹林子裏來來回回地遛夾子,一次一次地下夾子。在樹林子裏,我們一天不知道來回跑了多少趟,我們髒得像個土人似的,手是黑黑的,人成了一個土驢子。
我們每次下上夾子,就像播下了豐收的種子,心裏充滿了希望,盼望著豐收的果實早點到來。
當天空陰雨綿綿,細雨霏霏一連多日,下著牛毛細雨不晴天時,那是捕鳥的最佳時機。
一群群一幫幫的山雀,都飛到場院去覓食。場院的地麵上鳥兒黑鴉鴉的一片,呼呼拉拉的各種小鳥在地上蹦來蹦去,它們都在急急忙忙地,尋找食物充饑。
我們把夾子下好,躲在像山一樣的穀垛縫隙裏,遠遠地窺視著下夾子的地方。
小鳥向列隊的士兵,一排排一串串地,圓睜著大眼睛,左顧右盼地向前蹦,蹦蹦停停地,停停蹦蹦地,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又窺視四周,一會兒低頭覓食吃,一會兒又突然地群飛到空中,在天空中飛舞幾圈後,又一個個紛紛落下來。
變天了,鳥兒餓極了,都急著填飽肚子,好抵禦寒冷的天氣。鳥兒這時候最好打,最愛上夾子,它們對夾子的新土堆一點都不懷疑,(不管土堆多大)看見蟲子跑上去就吃。當一盤夾子翻了,把鳥兒夾住了,附近的鳥兒有的飛了,有的還沒飛,我們就等著,等到沒有鳥兒在去取鳥和下夾子。下好夾子繼續躲在穀垛旁隱藏著,繼續打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