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王子獲封北海王，汗王和王後留諸王在王庭大宴三日。
今夜宴會過後，乞顏明鏡與乞顏明光騎馬行在草原之中。
沒有兵士隨從跟隨，二人終於能像小時候一樣暢所欲言。
他們來到一棵孤生的大樹下，坐在地上，靠著樹幹。
草原漆黑，遠處的王庭營帳像一個個幽靈，幽怨而孤獨，天空如此美麗，無數星星簇擁著銀河，月牙被壓在角落，像是一道宏大璀璨的傷疤在嘲笑著鋒利明亮的凶器。
“天上星星這麼多，不知道哪一顆是母親！”乞顏明鏡看著星空如此感歎，言語中帶著無盡的思念和憂傷。
草原人堅信，一個人生前如果善良勇敢，死後就會變成星星的。
薩滿除外，他們本就是天上的星星，死了的話，會有星星落下。
“總有一顆是她，畢竟她那麼善良，那麼勇敢。”乞顏明光拿著酒袋喝了一口酒，然後把酒袋遞給乞顏明鏡。
乞顏明鏡把酒袋推了回去，這麼多年來，他都是小心謹慎，低眉順眼，這才保住性命，因為從小學習漢學，才被汗王提拔，他要時刻保持清醒，能不飲酒就不飲酒，多年以來，已成習慣。
乞顏明光是前皇後的兒子，身份尊貴許多，他可不在乎這些，即便被汗王發配去了西海，他也不知收斂，當然，他也是有意為之。
“神珠已經流入中原，瘟疫也快要出現了，”乞顏明鏡終於說起正事，“等到中原大亂，白銀國便會出兵隴山，而慕容部和扶餘部也要爭奪遼北，拓跋部則會攻入雲州，整個天下都會燃起戰火，迎接新的王者出現。”
乞顏明光滿不在乎道：“不要跟我說這些，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我隻要拓跋闔和拓跋秋水死，祭奠母親和柔姨的在天之靈。”
“你不想做大汗嗎？不想一統天下嗎？”乞顏明鏡看著他，黑暗中看不清麵目。
乞顏明光又喝了一口酒道：“不想，我隻想夜夜有酒，母親和柔姨死後，這酒越來越淡了，不能為她們報仇，實在不快活，大汗你去當，我還當我的富貴閑人。”
乞顏明鏡歎了口氣道：“我母親是個奴隸，我當不了大汗的。”
他的母親李柔雖然被封為妃子，卻始終是奴隸出身，一個漢人奴隸的兒子，在草原身份低微，骨頭輕賤。
乞顏明光指著天空最亮的一顆星道：“石勒就是個奴隸，他可以當皇帝，你也可以。”
乞顏明鏡道：“我不是英雄，隻是個謀士。”
乞顏明光放下手臂，喝了一大口酒，閉上眼道：“智慧比武力要強大的多，柔姨教的，這你應該比我清楚。”
乞顏明鏡卻有些沮喪道：“母親說過，若有足夠的智慧，不用戰爭就能達到目的。”
乞顏明光道：“在草原，智慧也許能決定勝敗，但唯有武力和戰爭才能讓人敬畏。”
乞顏明鏡不再說話，他對這些了如指掌，甚至謀劃布局了一切，但是他卻總是自省自疑，乞顏明光什麼都不在乎，卻又詭譎狡黠，十分自信。
因為自信，所以勇敢而堅定，這才是英雄該有的品德。
沉思良久，乞顏明鏡無比堅定地說道：“我要輔佐你做草原的大汗，天下的共主。”
乞顏明光有些醉意，他笑道：“你又說這個，做大汗有什麼好？能喝到有味道的酒嗎？”
“你能喝到天下最有味道的酒。”
“有酒就好，有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