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曾繁正在衙門裏處理公務,忽然聽到大門外鼓聲傳來。
曾繁便喊差役問話:“何人擊鼓鳴冤?不知道今日不放告嗎?”
差役回話:“是那李鄉紳帶著平安村的裏長、村民擊鼓,並未喊冤。”
曾繁道:“既無冤情,為何擊鼓?”
差役回話:“李鄉紳說在平安村捉了一隻屍鬼。”
“什麼?”曾繁驚道。
“快,去外麵看看。”說著曾繁帶差役急奔衙門外。
到了大門外,見到李春雄帶著許多平安村民趕著一輛驢車,更有數百人在一旁圍觀喧嘩。
李春雄見曾知縣出來,忙讓大夥靜靜,接著上前拱手施禮道:“拜見曾老爺!”
曾繁還禮道:“李世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春雄湊到曾繁跟前,一臉諂媚道:“啟稟知縣老爺,我在平安村講學傳法時,恰好撞到田間出現一隻屍鬼,就同村民將其捉了,我等不敢私下處置,便綁來衙門,請曾老爺定奪。”
曾繁上驢車前看了那屍鬼,忽然想起昨夜收到女婿的飛鴿傳書,說府上貴客失蹤,請他在幫忙尋找。信上描述失蹤之人年紀樣貌衣著,與這驢車上的屍鬼分毫不差。
曾繁不動聲色道:“如何知道這是屍鬼?”
李春雄道:“這屍鬼咬傷一名村中少年,還如行屍走肉般四處遊蕩,與當年出現的屍鬼一模一樣。”
李春雄一邊說一邊招呼那受傷少年到曾繁跟前,解開頭上包紮的布巾,給曾繁過目。
曾繁看了,果然是咬傷,便命差役去縣衙拿些金瘡藥給讓少年治傷,還交代拿些細布包紮。
曾繁問李春雄道:“這少年怎麼沒有變成屍鬼?”
李春雄得意洋洋道:“在下給他灑了聖水,施了法術,這才保他相安無事。”
曾繁不屑道:“李世兄,咱們雖是熟絡,可這是在縣衙大門,你那招搖撞騙的伎倆,唬那憨厚農人還則罷了,在我麵前還敢信口開河。”
李春雄道:“豈敢豈敢,我不敢說言出必行,年少時更是為害鄉裏,可早就悔改,自從你曾老爺走馬上任,什麼時候聽人說過我李春雄為非作歹、坑蒙拐騙?我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鑒。”
曾繁道:“你那鬼門不是什麼正經宗門教派,勸你趁早脫身,免得哪天朝廷一紙公文下來,命我肅清掃滅,到時候你若有什麼牽連,我可不敢徇私枉法。”
不等李春雄分辯,在場的平安村民聽了曾繁所言,都是大為不滿,七嘴八舌地為李春雄鳴冤,為鬼門正名。
這時裏長站出來讓大夥靜一靜,然後對曾繁道:“知縣老爺莫怪,聽我一言,十六年前那屍鬼之疫,被咬傷了的人沒有一個逃的了,都變成了屍鬼,後來鬼母現世,李老爺也在一旁侍奉,這才救了許多性命,保了鄉裏平安,如今這驢車上是屍鬼無疑,那村中少年又真實被屍鬼咬了,李老爺施了聖水法術,才保了那少年沒有變成屍鬼,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們都可以為李老爺作證,大家夥兒說是不是?”
平安村民們齊聲道:“是!”
曾繁大為頭疼,民意所至,他也不敢隨意違背,想想女婿書信,又看那車上少年,既想幫女婿的忙,又怕放過屍鬼。
思來想去,他心生一計道:“我女兒身懷奇技,可以看出這是否真的是屍鬼,待我將小女接來,一看便知。”
曾夫人母係血脈,天生三靈天眼,人盡皆知,他的兩個女兒也都開了天眼,縣內百姓偶爾有什麼大夫治不了的疑難雜症或著魔中邪,都去曾家請求天眼開示。
曾繁無子,夫人也已亡故,隻有這兩個女兒。大女兒二十六歲,名叫曾惠惠,嫁了雲州總兵薛芒,小女兒名喚曾纖纖,年芳十五,待字閨中。
曾繁如此說了,眾人也都同意,曾繁讓農人回村耕田,讓圍觀百姓散去,可大夥沒有一個人走,都等著看曾家小姐的天眼。
曾繁無奈,百姓聚集不散,也不能將屍鬼收監,便命差役把石長生綁在縣衙旁邊空地的立柱上,那空地和立柱,平時是專門給刑犯示眾所用,此時猶如一個戲台。
幾百看客守在空地上,都等著好戲上演。
曾繁安排完衙門事宜,便帶著幾個差役,坐了轎子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來到院中,曾繁往前廳打眼一瞧,正有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孩童請曾纖纖看視,曾繁想到自己身著官服,不便打擾,便從側廊繞去後院書房,提筆寫了信,飛鴿傳書送去雲州城,然後回到院中側廊等待。
曾纖纖坐在主位上,遠遠看見父親急匆匆回到家中,卻不進廳裏來,她便也不理睬,隻細心聆聽那對夫妻言語。
據那夫婦所說,有天早晨兒子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婦人便去叫他,叫了半天沒有醒,趕緊叫上丈夫,給孩子裹了衣服去看郎中,郎中望聞問切,一番忙碌,卻也看不出毛病,又去了兩個醫館,還是一無所獲,大夫隻說可能是惹了風邪,夫婦回想前一天夜裏,確實窗子沒有嚴閉,便請大夫開了祛風藥物,回家煎了灌入孩子口中,如此兩日還不見好,又尋鄉下神婆、江湖術士驅魔辟邪,乃至請了和尚道士誦經做法,銀錢花了許多,俱不奏效,這才雇了馬車來到雲中縣城,求曾家小姐天眼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