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
------《莊子》
許多年後,他們再回憶起今天,心中隻有簡單的一個想法——“如果我知道在那之後,再見到他\/她的時候一切會變成那樣,我一定會留下來多陪她一會兒\/我一定會讓他再陪陪我。”可惜,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失去的東西無論你再怎麼努力都不會再回來了。最後的最後,野火在蔓延,執著燒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那片荒野慢慢長出了冷漠,清醒和理智。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言清回家後,心中泛起的那道漣漪久久不能平複。喜歡一個人最真實的感受大概就是無論自己做什麼,第一時間都會想到他。例如:“他在做什麼?”“他有沒有在做和我一樣的事?”
同一時間裏在不同的空間內兩個相愛的人做著同樣的事情,這無疑是浪漫的。就好比此刻,他在洗澡,她也在浴缸裏泡著。直到白皙的肌膚漸漸感受到水的涼意,她才起身,衝了衝身上的泡沫,擦幹水珠,換上睡衣,下樓,坐在沙發上。
偌大的房間內隻有她一個人,她無聊的看著書,頭發微濕。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她從沙發上下來,踢踏著拖鞋去開門。
居然是媽媽回來了。她強忍著心中的興奮,沒有一下跳起來朝母親衝過去。其實言清從小到大沒見過爸媽幾麵,一直是由家裏的保姆養著,隻知道爸媽是做外貿的,三天兩頭出差。父親比母親更忙,所以平時見母親的時候相對較多,所以她和媽媽的關係會更親一點。
“小清,快,收拾東西跟我走,我幫你辦了護照,去拿上你的身份證。缺什麼我們路上買。”隻見她母親神色慌張,衣領已經被汗浸濕。
“啊?怎麼了媽?”她還沒從相見的喜悅中緩過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顯然是懵了。“拿上身份證,換身衣服,媽帶你走。”隻聽她母親又盡力用平靜的語氣說了一遍。
她雖然滿臉疑惑,但是還是依然照做了。換上了一條時下流行的緊身喇叭口牛仔褲,上半身是一條格子襯衫,這是他留下的。曾經的某個夜晚,他們在看星星,風微涼,她打了個冷顫,他脫掉了外麵的格子衫。無疑尺碼是大了的,她把最下麵在腰間打了個結,不臃腫,還顯腰身。
此時,門又響了。
“誰啊?”言清問道。
“社區民警,進行居民居住情況調查。”她看著監控裏的一張張臉,打開了門。
身後母親突然喊出一聲:“別開。”可惜已經晚了,在言清將把手按下的那一瞬間,她就被所謂的社區民警反身壓在了地上。接著就有一堆穿著黑色衣服全副武裝的警察衝了進來,母親轉身被人用槍抵著,雙手抱頭在牆邊蹲了下去。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言清的眼神裏盡是迷茫。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害怕。“啊”的一聲尖叫劃破寂靜的夜晚。顯然這一聲吸引起了押著母親的武警的注意力,隻見言清的母親想反抗。
可是還沒等她抬手,“pong,pong。”兩槍再次劃開即將聚攏的靜謐。一槍心髒,一槍眉心。言清離母親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被按在地上的臉,此刻正在感覺著屬於母親的體溫。
“媽----!”她哭著,喊著,想掙脫押著她的武警的束縛可惜她做不到。
審訊室裏,燈光灰暗,手銬依舊冰冷。
言清頭發淩亂,雙眼紅腫,眼淚還在止不住的往外淌。一個留著寸頭穿著夾克的男人坐在她麵前。
“你母親是毒販,她的死我們很抱歉,我們特警隊員誤判,所以開了槍。現在我們需要你跟我們講講你印象中的母親。”那個中年男人吸了口煙緩緩說道。可惜換來的隻有言清血紅色雙眼惡狠狠的一瞪。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想好了,我們申請的延期拘押上麵已經批了,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著。”中年男人把煙掐滅後轉身摔門離去。摔門聲把言清嚇得忍不住抖了一下。
此時汴川正躺在床上,聞著手腕上小皮筋散發的香味,這種夾雜著她的發香和自己沐浴露的味道,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渾然不知此刻言清正坐在冰冷的審訊室裏瑟瑟發抖。原來,悲傷到極致的哭真的會沒有聲音。
星空渲染了夜,夜的黑暗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吞噬星空。星和夜在暗中的拉扯與爭鬥在破曉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讓人又愛又恨的鬧鍾鈴如約響起,川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試圖將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些。
這一晚他其實睡的並不算好,寧靜的夜外加青春期躁動的心總會讓人想的很遠,想的很多。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此時的言清已經衣衫襤褸,頭發淩亂。她眼眶比昨晚似乎更紅了些,張嘴但是哭不出聲,兩腿間滲出的血跡以及心滿意足提著褲子出去的輔警已經道出這一晚的慘烈。。。
她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做,她更不明白,皮膚白皙穿著吊帶和緊身牛仔褲的她喚起了一些人心裏最原始的獸性。言清的嗓子早就已經在哭喊中變得嘶啞,如果那時的霽川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在那種情況下還一遍一遍的喊著自己的名字道歉,大概真的會咆哮著撲進警察局和那群畜生拚命吧,可惜他永遠不會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