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1)

遙遙天宮上。

袁降再次睜開了眼,看著飄飄若仙的床幔,他不免有些愣神。

夢嗎?他分明已經死了才對。

“禾役,你醒了。”

袁降聞聲坐起身來,轉頭便見他朝自己走來。

“仙君?”

仙君臉上掛著始終溫和的笑,柔聲道:“歡迎回來,像從前一般喚我庭玉便是。”

“我不是死了嗎?”袁降疑聲問道。

庭玉閑步榻前,坐於袁降身邊,“那是你命定的劫數。”

袁降聽了他的話隻覺得如遭雷劈,隻覺得此事另有隱情。

他顫顫巍巍問道:“仙君此言,所謂何意?”

對於袁降的滿腹疑問,庭玉隻說了六字:“為愛生,為愛死。”

因為這便已經是袁降想要知道的一切。

“仙君說的是我,還是容與。”

庭玉見他這麼快便懂了自己話中的深意,驚喜之色不露言表。

“薛將軍向來克己守禮。”他淡聲道。

“我明白了。”袁降呼吸平緩,眼中的光卻是黯淡了。

“我活,容與死。”

袁降望著窗外那棵花樹,那本是他的真身,可他如今既已成神,樹卻存在依然。

容與生來便是要愛他的,隻有陪他赴死這一個結局。

她的血肉澆灌了美人樹,為他造了新的神軀。

他和容與終成一體。

袁降倏然消失在原地。

庭玉一抬手,手心便出現一顆透明水珠,“情之一字,著實難解。”

袁降第六次下凡,暢通無阻。

他現身於容與的花園,美人樹花開依舊。

他不記得在樹前站了多久,隻是呆呆地望著容與最喜歡坐的那張石凳。

仿佛還能看到她的身影。

“袁降?”

袁降回身便見男人手持栽花種草的農具,在看清他的臉時,麵露驚愕之色。

“她呢。”袁降仍不死心問道。

薛孟原目光略過他看向美人樹,漸漸垂下了眼簾,抿唇不答。

這已經是答案。

“為何不阻止她。”

“我想過,哪怕她恨我。”薛孟原苦笑一聲道,“可她的心跟你一起死了。”

沒有心的人,能叫做活著嗎?

袁降摘下落在他肩頭的紅花,隱隱泛紅的眼眶霧氣重重,“她很喜歡這世間。”

薛孟原修剪著花枝,細聲低語了一句:“可這世間沒有你。”

袁降仰頭閉上雙眼,他都明白。

薛孟原又道:“你可知為何貧苦人家的母親不願給孩子買飴糖吃,哪怕隻需一文。”

說罷,不等袁降回答他便自顧自續說了下文,“因為吃過甜的孩子,便再吃不得苦,她便是那吃過糖的孩童,過不得沒有你的日子。”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可如今去到天下何處,盡在我我一念之間。”

沒有刑罰,沒有天雷,隻要他想,妖洞魔窟他也能安然出來。

袁降哽咽道:“我沒得選。”

容與給了袁降一直想給她的自由,卻剝奪了他尋死的權利。

薛孟原歎息一聲,輕柔的撫摸過開得正好的杜鵑花,“身在囚籠的人,一眼便能認出同類。”

袁降聞言失笑,“是,她看穿了我。”

他有什麼都瞞不過容與的眼。

“我總會找到她。”

袁降留下一句話後便沒了蹤影,隻剩被他突然離去驚動的飄落在地的紅花。

他已經找過一次,再找一次又何妨。

五年,十年,百年......

容與,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