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風和暖,高天澄碧。
趕著春末,英華觀前的木槿花燒得是如火如霞。
觀門口搭了一張小棚子,棚子下擺了一張簡樸木製小桌。
桌後無人,桌前卻從天還未亮,就排起了長隊。
那都是些衣衫破爛、麵黃肌瘦的賤民。
這上京是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富貴地,但富貴都是老爺們的,他們這些人卻隻能待在最陰暗的角落裏,幹著最卑賤的營生。
為這上京奉獻了自己的一輩子,臨了病痛加身,一張草席子裹了也就算完。
他們本來都是無人在意的螻蟻,可沒想到,上京的英華觀,來了個救苦救難的觀音娘娘!
忽然隊伍中一個男孩的身形晃了一晃,直往地下栽去。
他母親忙一把扶住了他:“我兒,你怎麼樣了?”
男孩沒說話,噴出一口黑血,回答了她母親。
老母親慌得大叫:“我兒!我兒!你不要嚇阿娘啊!”
周圍人一看那小男孩滿臉的癩瘡,趕緊都散開了來。
小男孩吐了幾口黑血,整個身體都打起了擺子,眼前一片模糊。
自己...這是要死了麼?
忽然一雙如玉般的纖纖素手,扶住了他行將倒地的身子。
一陣微風拂過,將清淡的香氣吹入小男孩的鼻尖,令他稍微清醒了幾分。
入眼所見,是一位戴著月白色麵紗的女子。
微風吹起了她的麵紗,其下的麵容一閃而過。
小男孩瞪大了雙眼,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死了嗎?我見到觀音...娘娘了,是觀音娘娘嗎?”
女子聽見這稱呼一愣,旋即眉眼彎彎,笑道:“你沒死。我不是觀音娘娘,我是英華觀的溫淮月。”
她再直起身時,已經把臉上的輕紗縛緊,一張絕色容顏便隱匿在麵紗之下。
“阿棠,把他扶過來罷。”
叫阿棠的少女立即應了一聲:“是,阿姐。”
然後絲毫不嫌棄地把滿麵癩瘡的小男孩扶到了桌子前麵。
溫淮月從袖間抽出銀針,開始為小男孩施救起來。
潔白的銀針穿刺小男孩臉上的癩瘡,黑血一點點流出。
再敷以溫淮月獨製的秘藥,想來就能大好。
男孩的母親愣愣地看著小男孩逐漸轉紅潤的唇色,這才反應過來。
一時激動地撲到了溫淮月的足下:“謝謝菩薩,謝謝菩薩!您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啊!”
一時間,所有排隊的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都反應過來,這就是英華觀那位從來不嫌棄他們,從來不收他們銀錢,但是卻盡心為他們治病的那位溫淮月!
他們的一生根本無人在意,可沒想到,還會有這麼溫柔的女子這麼珍重地照顧他們的死活。
這不是就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卻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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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我還差一個縣的賬冊未核對,勞煩你幫個忙。我趕不及了。”
話未說完,男子就收拾好了桌上紙筆,風風火火向外走去。
“你這!”李沐笑罵起來,“江逾白,你也太重色輕友了罷!”
眼見得江逾白的身影即將消失,李沐又站起來嚷道:“喂,今兒晚上太子在翠微樓設宴,聽說名動整個上京的妖姬鳳清漪也會來,你還去不去?”
江逾白擺擺手:“再說罷。”
腳也不停地走出官署,一路急行,往城郊趕去。
遠遠就見到了那個簡陋的小棚子,棚子前麵隻剩下了三兩個稀稀疏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