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武愣住了，兩行清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喃喃重複道：
“好...好一個棄我去者不可留...”
何酥麵帶惋惜地看著父親，臉上的溝壑縱橫彰顯了他的未老先衰。帶著這樣一個不受時代歡迎的讀書家族在京城裏縱橫捭闔，自己又是讀書習武雙修，可想而知，父親的壓力有多大。
“父親大人，您別再畫地為牢了。”
何酥出言提醒道，自己的父親看起來對讀書有著很深的感情，若是因此一蹶不振，自己可能算得上是何家的罪人了。他實在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父親誤入歧途。
何耀武微微坐直了些身子。
何酥微微一笑，再次開口，眼中充斥著強烈的自信：
“父親大人，今天將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將來一定成為天下所有讀書人的驕傲。不僅是會試，就算是殿試，我也隻會是一舉奪魁，我還要告訴這個以武亂禁的世界。”
“讀書人，就是最吊的！”
何耀武已經對兒子這種驚人的語論有些習慣了，點點頭，揩去麵頰上的眼淚，竟是破天荒地以親切的語氣絮叨起來了：
“小酥， 你比為父強，現在我對你能否贏過小毅倒是有些把握了。來，咱爺倆來聊聊對讀書的看法，放心，我不打探你對天地的感悟，你以後也不可輕易示人。韜光養晦，是為人處世裏很重要的一環。你那個小挪移術，很是玄妙，以我的眼裏也是看不出你是怎麼發動的，雖說我輩武夫修煉到極致也能產生類似的效果，但總歸是不如你與天地共鳴來的玄妙和省力。”
“至於那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為父還不懂具體的含義，能給為父解釋一下嗎？”
何酥翻身下床，找了個椅子坐在何耀武身旁：
“怪力亂神，是指怪異、暴力、悖亂、鬼神之類的事，隻要我不談論他們，他們就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也就是隻要我不允許，這些事情就不會出現在我身邊！”
何耀武微微皺眉：“這個‘子’，是小酥你自己嗎？”
何酥略一思定，微微挺直了胸膛：“自然。張夫子既然當不了我輩讀書人的脊梁，自然需要有人頂上。”
何耀武有些微微咋舌。
何酥微笑繼續說道：
“我對這個世道很不滿意，對所謂的武道宗師很有意見。我要我何酥在世一日，整個大襄的所有武人都不敢有恃無恐，人人皆可讀書，人人皆可為讀書人。”
何耀武雖說飽讀詩書，但思想終歸沒有逃脫時代的束縛，對何酥的這番話起了興趣：
“小酥，你的這個意思是要讓我們讀書人重新回到最高的地位嗎？就像張夫子以武亂禁之前那樣？”
何酥很理解父親，繼續耐心解釋：“我不是說我們多讀一些詩書就是高人一等；也不是認為念一些八股文就能成為超脫工商農武之流。我隻是對這個時代的武人們仗著武力去自認為高人一等的這個世道很不滿。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平等地按照自己的思想去選擇自己將要從事的事情 ，而不是說受到環境的脅迫。僅此而已。”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何耀武身軀巨震。
好一個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何酥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心裏其實很明白想要超脫時代的難度。在他的記憶裏，最近的一個開天辟地的人，是教員。
…
良久。陷入沉思的何耀武終於抬起頭來：
“我沒能完全理解你的理想，但是大體上我能明白你是正確的。你放心，以後我會全力支持你實現你的理想。至於你能不能把何家全部握在手上，就要看你以後的手段了。”
何耀武似乎終於過了自己心裏那關，露出了釋懷的微笑。
“我們何家的能量，也許會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如今我的實力暴露，我們以後需要迎接的挑戰會增多，當然，我們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你需要盡快增強你的實力。”
何酥麵色古怪。
難道說何家的實力不僅是表麵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