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屹夢見了自己回京那日。
他打了勝仗,班師回朝,滿京城的百姓夾道相迎,好不風光。
夢境太過真實,讓他恍惚產生一種就是現實的錯覺。隻是,他也很快想起來,如今已經過去多年,隻是不知道為何又夢見從前的事,而他身在夢中,卻也不是夢中的主角,反而是一個旁觀者的角度。
他看向茶樓之上。若他記得沒錯,在他回京這日,顧寶珠站在茶樓二樓看他,哪怕多年沒見,從前的小姑娘長成了嬌俏的少女,他騎馬從街上過,餘光瞥見時,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無形之中便有一道聲音告訴他,那就是他一心盼望著見到的人。
隻是,在夢中,當他看向熟悉的茶樓二樓時,卻並未在那處見到顧寶珠的身影。
夢境裏的一切都太過清晰,叫他怔愣許久,差點以為這就是現實。
但他很快想起,臨睡之前,顧寶珠就窩在他的懷裏,抱著他的腰。天氣一冷,她又變得粘人,下意識尋找熱源,總是不自覺地就蹭到他的懷裏,睡著之前,她還說想吃城東那家糕點鋪子的桂花糕,叫他明日回家時帶一份回來,兩個孩子已經長大,最近變得調皮搗蛋,惹出許多麻煩要爹娘收拾爛攤子,她又抱怨了好久。
夢境向來與現實相反,魏屹並未太放在心上。也不知怎麼的,這個夢境好像格外的漫長。
很快,他看見自己在京城安定下來,而後準備好了豐厚的禮物,打算上顧家拜訪,與自己分別多年的小姑娘重逢。一切準備恰當之時,他卻聽說顧寶珠已經定了親。
與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說是從小定下的娃娃親。
陸柏文?
魏屹的眉頭深深皺起,想起了平日上朝時遇到的陸大人。兩人平日裏交情不多,最深的聯係,也隻不過是因為早亡的陸夫人曾是顧家養女,除此之外,毫無關係,甚至平日裏也不會提起。
他怎麼會夢到這種荒唐事?
就算是做夢,寶珠也應當嫁他才是。
魏屹不欲再沉淪夢境,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他看見自己偶然在街上遇到顧寶珠,本想上前相認,很快便發現她與另一個清逸俊秀的書生走在一起,姿態親昵,二人望著對方的眼中滿是深深的愛慕。二人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他形影單隻,雙腳被釘在原地,隻能望著那個書生的背影嫉妒到兩眼發紅,卻什麼做不了。
相認也就此罷了,顧寶珠早已將他忘記。
在他離開的數年裏,他的寶珠並沒有在原地等他,曾經趴在他的背上偷偷說以後要做他新娘的人,等不及他回來,便已經有了新的戀慕之人,她已經忘了年幼時交好的二哥哥,也忘了年幼時的約定,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嫁給了那個人。
顧寶珠大婚當日,魏屹並未受邀。他獨坐將軍府中,將自己喝到大醉不醒。
在那之後,他刻意不去在意顧寶珠的生活。他離開太久,以前跟在他後頭二哥哥長二哥哥短的顧寶珠早就已經有了新的生活,隻有他還沉湎於過去,無法忘懷。
可他不去打聽,身在京城,或多或少,卻還是能聽到有關顧寶珠的消息。
他聽說陸柏文高中狀元,聽說她成婚不久,很快有了身孕,後來生下了一對雙胞胎,聽說兩人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也好,也好。
與她相伴一生的人雖不是他,可陸柏文若能夠同他一般珍視她,愛護她,將她放在心上,那也無妨。
那陸柏文也並非是平庸之人,他為官清正,受新皇重用,官途順坦。她從來愛漂亮,好出風頭,既然陸柏文都能給她,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