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一抱拳，“左豐不過宦官，陛下一言可決生死，無需商議。”
劉協目光一閃，這話沒毛病，但不是他想要聽到的。
他看向王允，“王司徒以為呢？”
王允謙恭走出，對劉協一抱拳，“左豐乃是大將軍任命的中常侍，殺左豐，還需問問大將軍的意見才是。”
此話一出，荀彧一眼看過去，緊緊的盯著王允看。
王允卻坦然一笑，“荀令君覺得有何不妥嗎？”
荀彧道：“司徒此言，恐陷大將軍於不義！當朝大將軍，怎麼可能任命內官？”
他一回身，對著幾人道：“而且皇上處置內臣，何時需要聽朝臣的意見？我等聚集在此，難道就討論一個閹人的生死嗎？”
董承站出來道：“荀令君，如今內廷空虛，不過三個宦官，左豐身為中常侍，去留也很重要，難道不值得討論嗎？”
伏完也道：“是啊，不如我等今日就議一議，未得大將軍首肯，左豐可殺不可殺？”
“荒謬！”荀彧一聲斷喝，“幾位都是老臣，難道不知道宮廷的規矩嗎？”
“唉~”董承歎息一聲，“董卓之後，宮廷還有規矩可言嗎？”
幾人同時沉默了。
劉協卻忽然道：“荀令君這麼說，是因為……亞父不同意殺左豐嗎？”
荀彧語塞，他不是不同意殺左豐，也不是白加不同意殺左豐，而是今天的會議莫名其妙。
就像是某個公司董事長開了個董事會，就為了討論他自己今天的午餐吃什麼一樣可笑。
劉協卻保持著微笑，對荀彧道：“荀令君，不如你說一句，如果亞父覺得不該殺，那我朕絕不會動左豐半根毫毛。”
荀彧感覺腦海被一道閃電劈中，他明白了，這次會議根本不是討論左豐該不該殺，而是皇帝在試探，到底能不能給他留下權限，這權限的邊界又是什麼。
他看向那邊煞有介事討論問題的伏完、董承，加上一副唯白加馬首是瞻模樣的王允。
皇帝是想不出這樣的辦法的，殺左豐這個沒必要的事情，即便辦不成也無傷大雅，可那就是白加勢力的人在逼迫皇帝，插手內廷的事情。
可如果辦成了，那下一步皇帝會幹什麼？如果皇帝要殺張純呢？難道荀彧和盧植也能坐視不理？
荀彧忽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既然是權謀，那就用權謀對待就好了。
他對董承幾人一抱拳，“是殺是留，還請幾位自行諫言。外臣不插手內廷之事，荀彧不敢妄言。大將軍在此，也必然如此說。盧太尉以為呢？”
盧植老神在在，微微一笑：“荀令君說得是，大將軍對陛下愛護有加，必然不會珍惜一個左豐的。隻是大將軍與左常侍有舊，陛下尊大將軍為義父，殺了也就殺了。可如不殺，則必然讓大將軍老懷欣慰。陛下自決之。”
盧植這話說得，讓荀彧都暗暗叫好，讓王允等人也不知從何反駁。
說白加愛護皇帝，又說左豐是白加故人。這就已經不是在左豐該不該殺的法理問題和權限問題去說，而是告訴皇帝：這是你幹爹的好朋友，你要殺你幹爹好朋友嗎？
至於你殺，可以殺，那是你的權力。
你不殺，那也可以，但那是你考慮到你幹爹和你的感情。
說完，盧植對劉協一躬身，“陛下，揚州牧孫堅與原揚州刺史劉繇接連大戰，揚州民不聊生。老臣乃是太尉，還需處理軍務，臣告退。”
荀彧也是一躬身，“洛陽百廢待興，臣府邸還有世家子弟等待，事務繁多，臣請告退。”
劉協臉綠了，這倆人想走，他倆走了，戲演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