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預報多時的陰天驟然放晴,雲層鋪開,四周都是幹淨的陽光味道,一切都像是預演多次的裝扮、場景。
季循正灰撲撲地穿過這片廣場,穿著起毛鱗的工作服,同天地一樣了無希望的模樣。
林從遂不顧四周空蕩蕩,恰到好處、不偏不倚地撞向季循,佯裝驚訝道:“好巧噢,季循,你居然也在這裏。”
“……”
季循直接麵無表情用手肘,把人從懷裏推開。
林從遂:“不應該啊。”
按照費博士的劇本,失憶以後的季循應該在初見他時,感到心跳加速,心中悸動,最後在這樣風和日麗、明媚燦爛、鳥語花香的日子,在音樂噴泉和陽光帶來的丁達爾效應的場景見證下,對他一見鍾情。
怎麼毫無反應?
一定是他的笑容還不夠燦爛。
於是林從遂調動了僅有的藝術氣息,緩緩彎起嘴角,眼睛亮晶晶地注視著對方。
“你不記得我了嗎?”
季循依然冷漠地看著林從遂表演,頭發裸露在陽光底下,泛著柔和的茶色。
林從遂:“好久不見呢。”
幸好沒有熟人在旁邊,不然他真是要羞憤死在黃金八點檔偶像劇情節裏。
這場濫俗難當的偶遇表演簡直辣眼睛。
林從遂聲音倒是好聽得像雨滴落月光湖裏,輕聲細語又生氣勃勃,還會讓人想起小巷子裏常出沒的那隻貓。
隻是略顯做作。
季循:“不認識。”
季循低頭看著刻意做了造型,恨不得精致到每一根頭發絲的青年。
穿著白色襯衣,仰頭裸露著一張清秀臉龐,四十五度,青春,文藝。
適時仰頭露出一張無措又不顯狼狽的臉孔,不自然地微抬眼眸,單純,天真,不諳世事。
放在身側那隻細白的手握得緊了又緊,內向,緊張。
演得好!
季循皺著眉:“你是誰?”
青年臉上的笑容逐漸開始瓦解,刻意彎起的眼角都微微抖動。
季循:“你認識我?”
林從遂啞然:哦,你失憶隻忘記我一個是吧。
季循:“沒事的話,請借過。”
林從遂發誓,等他回去就把費博士的實驗室砸了。
季循沒空管他怎麼想,直接繞開他,揚長而去。
徒留林從遂一人在風中淩亂。
“你最好是立馬告訴我,這又是什麼情況?”
費博士不慌不忙地接了電話,殺人無形:“肯定是因為你的吸引力不夠。”
“你最好今天晚上睡覺把眼睛睜開。我吸引力不夠?”
“好吧,你盡量打造矜貴優雅、氣質溫潤型的性格。”
“這樣他就會對我另眼相看?”
“那倒也不是。隻是能降低他對你的戒備。”
“你的實驗室趁早關門,真的。”
“應該是你演得太假了,讓他看穿了你的本質。我堅信我的實驗是成功的。”
林從遂十分質疑:“小老頭,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三遍了。”
“我的實驗絕對不可能失誤,你先想想自己有沒有哪裏沒有處理好。”
“沒有,我沒有任何問題。”
“你精進一下演技,努力做些引起他注意的事。”
“哦,你的實驗不成功,就全靠我自己努力。如果這次還不成,我真的把你胡子全拔了。”
小老頭熟練地拿開了電話,那邊就傳來卡頓的聲音:“喂,沒信號了怎麼?沒吃呢還,有空再聯係。”
林從遂見怪不怪:“算你電話掛得快。”
中午,正是餐廳生意最火熱的時候,整整兩個小時,季循手裏沒一刻空閑。
時間一過下午兩點,店裏好不容易得以消停。
飽食過後的人潮,漸漸退去,上班族們繼續投入普通又繁忙的工作中去。
這是一家名叫“管他今天吃什麼”的盲盒餐廳。
老板姓趙,挺年輕一人。
他的工作也和店名一樣隨心所欲,。
趙老板的人生格言——“我一天天怪忙的。既要看看帥哥美女,又要睡睡懶覺,哪還有時間管他今天吃什麼、做什麼、想什麼。”
於是他堅決執行自己的事業發展規劃,把店裏前前後後,都交給季循和周阮去負責。
周阮終於得空坐下來,無聊地晃著手指數電線杆上的麻雀,神情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所代替。
店員小肖:“他再站在那站兩天,都快長成一棵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