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

一個初冬夜晚,寒意逼人,顧蘭清睡意正濃,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哭泣,慢慢的哭聲越來越清晰,顧蘭清睡意全無,從床上爬起,披上一件厚重的舊棉衣,向門外走去。

哭聲是從父母的房間裏傳出來的,她快步的向前走去,進屋一看,隻見媽媽抱著父親的身子不停的搖晃著:“孩子他爸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不管她母親怎麼搖晃,她父親都緊閉雙眼,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顧蘭清好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父親死了……

她衝到床沿邊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顧家在這個白雲村裏算是貧困戶,顧家夫妻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爺爺奶奶在顧蘭清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顧蘭清是家裏的老大,今年上高二,成績優異,每次考試成績都在前三名,兩個弟弟一個上初三一個上初一,小妹還在小學上三年級。

他們幾兄妹成績都不錯。

一家人的生活都是靠著父母長年地裏勞動所得和政府年底微薄的補貼維持生計。

顧蘭清的父親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加上長年累月的勞作,前些年犯了胃病,因為沒有錢醫治,隻能一直拖著,盡管生病他還是要強忍著病痛下地幹活,最近病情加重了,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

父親走了,顧家的頂梁柱倒了。

還不到十八歲的顧蘭清感覺一下子長大了許多,父親的後事除了幾個大伯父和堂哥他們幫忙外,其餘的都是她在忙前忙後的。

父親的後事就簡單的辦完了,父親走的那天是周五,剛好幾個孩子都在家,學校裏也請了兩天假,幾個孩子明天就要去學校上課了。

傍晚時分,陰霾的天氣,顧家破舊矮小的幾間房屋顯得格外冷清,一家人表情沉重,顧蘭清準備著一家人的晚飯,盡管廚房裏飄出一陣陣煙火氣,還是沒能掩蓋住這陰深冷清的氛圍,弟弟妹妹他們在屋裏做作業,顧母則是躺在床上還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這幾天都沒有像樣的吃一餐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看了很讓人心酸!

煮好了晚飯,顧母還是沒有胃口不想吃,顧蘭清特地煮了一碗清湯麵,端進媽媽房間裏,對著顧母說道:“阿媽,你多少要吃一點,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如果你也倒下了,我們幾個兄弟姐妹該怎麼辦啊!”

說完,又紅了眼眶!

顧母聽了女兒的話,一邊抹了抹眼淚,一邊端起了碗,一口一口艱難的吃著碗裏的麵條!

吃完飯,顧蘭清把幾個弟弟妹妹叫到了母親的房間,說有事跟他們說。

顧蘭清在母親床沿邊的椅子坐下。

對著顧母說道:“阿媽,我不上學了,明天弟弟妹妹照常上學,我留下來幫忙家裏幹活,現在爸爸走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你現在身體也不好,這段時間養好身體,等過完年,我上城裏打工,給弟弟妹妹賺學費去,”

顧母一聽女兒的話,氣得坐起了身子:“這哪能行啊,你成績那麼好,再讀一年就可以考大學了,以你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是沒問題的,你聽媽媽的話,一定要把書念完好嗎?”

顧蘭清拉著媽媽的手,用堅定的口吻說道:“阿媽,你就別說了,現在爸爸不在了,我是家裏的長女,我有責任擔起這個家的重任,何況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你就聽我的吧!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的利益,而讓一家人受苦,所以我決定了,明天去學校跟老師說一聲,回來照顧你們!”

顧母想再說什麼,又被顧蘭清打斷了。

時候不早了,蘭花,你先去洗臉洗腳睡覺去吧!隨後也領著兩個弟弟顧斌和顧飛走出了顧母的房間。

留下焦急的顧母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顧蘭清早早的帶著弟弟妹妹吃完早飯,她讓顧蘭花把碗洗了,再把雞、鴨、豬喂完再去上學,因為小學在村子裏很近,她要跟著兩個弟弟先走,到鎮上去,他們急匆匆的往鎮上的方向走去,中學在鎮上,走路要一個小時。

晚上顧蘭清回來了,兩個弟弟住在學校,她把自己要輟學的事情跟學校說了,學校的校長和班主任聽了顧蘭清的遭遇和處境也為之動容,都為這個尖子生感到惋惜,也很無奈。

顧蘭清就這樣斷送了學業生涯,為顧家承當起了重任,真的是應那句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