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很碩大的房間,大到讓人無法想象,房間的采光很好,落地窗占了一麵牆,室內正中間擺著一個奇形怪狀半徑兩米的圓壇,圓壇不是光滑平整反而中間也有個向下凹進去的圓,這個圓裏麵躺著一個還在微微呼吸的白發蒼蒼的人。
也許那真的是人吧——他的皮膚組織整個鬆弛下垂,皮膚透明到可以看到肌肉組織,他的身體上沒有屬於老人的老年紋,忽略掉那鬆弛到沒邊的皮膚,他的膚質光滑到像是新生兒,但是他顯然看上去已經命不久矣。老人的兩條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輸液管,圓壇四周居然都是各式各樣的儀器,儀器多到占了這個大房間的一半,另外一邊是留給太陽照射進來,這個房間明明是亮到刺眼的程度,但是進去的人仍然感覺到了一股窒息感,那是死亡的窒息感。
來的人站在離圓壇一米之遠的地方,男人麵無表情地朝圓壇裏的老人說道:“我們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像是死去的老人原本緊緊閉著眼,他像是沉睡了過去,但是聽完男人的話,他的眼睛謔地一下睜開,他的黑色瞳孔不聚焦,眼白裏盡是紅色和黃色交織血絲。
老人用指甲劃黑板的尖銳刺耳的聲音說:“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要是再找不到,你就可以成為下一個‘倀屍’了。我會找個更有能力的人代替你,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根本不缺這種人。”語氣是很平淡的,他甚至根本不怕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會被分分鍾鍾殺死。聽完這番話的男人仍是麵無表情,他甚至回答了聲“明白了。”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老人瞪著的眼緩緩閉上,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用第三視角看著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漫步在森林小道上,男人走走停停地欣賞眼前的風景,然後渾然沒有發現死亡降臨在自己身上。他被突然竄出來的人推倒在地,然後沒等他看清竄出來的人是誰,他眼前一黑暈死過去。再次睜開眼睛,俊美的男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傳來劇痛,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心髒從胸膛拿出,他甚至無法發出慘叫。
又一個畫麵是,一群人穿著奇形怪狀的服裝,他們向最前方穿著白色衣袍的人不停跪拜。白色衣袍的人穿著那麼潔白無瑕的衣服,他揮下自己手中的鑲嵌著金銀交織天使的短劍刺入自己的心髒,然後鮮血染紅了白色衣裳,他刨開自己的胸膛,用另一隻手把自己的心髒扯了出來,無法看清白色衣袍人的臉,但是他竟然發出笑聲來,然後心髒被他丟棄在地上……
最後一個畫麵,整個是黑的,突然眼前有道亮光!不,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光,那光泛著血色。第三視角的觀看,讓他看見無數個穿著不同衣服的人不知死活地朝著光奔跑,然後就是刺耳的鳴叫,刺耳到頭昏腦脹,再次睜開眼,眼前是一個大湖泊,湖泊被血染成了全紅,裏麵有黑色暗沉物,他走過去伸進湖泊裏,他拿出的所謂暗沉物竟然是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他沒有任何恐懼地捏爆了那顆心,然後迷茫地看著那片血色湖泊。
畫麵開始消失,渾濁不堪的淚滑過老人的臉龐,他又一次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