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小的風波很快地平息了下來。
郭大柱一家排到隊頭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花了小半個時辰。
隊伍最前頭,一連排的木棚子,棚頂是用不知名的布料或者皮料蒙好的,有些遊牧民帳篷的架勢。朝著隊伍這一麵,橫放著兩張條桌,桌子上放著一摞子紙張,兩名穿著迷彩服的元老坐在條桌後的椅子上寫寫畫畫著,身後還有著一名書吏打扮的伺候在旁邊。
毛德鑫麵色和善的向郭大柱詢問了起來,“你們5個人是一家子的?是哪的人?”
郭大柱聽得對麵那人的問題,略微辨認了下那有些奇怪的口音,立即應聲答道,“稟老爺,咱家就住王營子的,離這木沒十裏地。”
負責記錄的張福祿抽出一張空白的戶籍登記表格,準備開始錄入資料。
按照規定,毛德鑫負責詢問,張福祿將郭大柱家五口人的詳細信息都記錄了下來。
毛德鑫、張福祿兩人是齊客運輪上的,都是山東威海人。兩人也是各自家庭唯一幸存者,兩人在郵輪上渾渾噩噩地晃蕩了一個多月,這次聽說要來山東老家,才主動報名參加了這次行動。
毛德鑫站起身摸了摸郭小狗的腦袋,又伸手揉了揉郭小花的臉頰,相當開心的表揚了一句,“大爺,你家娃娃養的挺好。除了吃食不足導致有些消瘦,個人狀態不錯、眼神清澈有神,衣褲也洗的很幹淨,想來是費了心力的。元老會對於每一個將孩童當成一家之寶的家庭都是非常歡喜的。你們家是打算領完兩份兒童節禮物,在這吃一頓飽飯就回去繼續幫地主繼續做短工,還是留下來幫元老會幹活?”
郭大柱不知道元老會能夠雇用自己多久,忐忑之間正想拒絕,卻被身後的兒子兒媳拉拽了一把,“阿公,我瞅著這些老爺可比王扒皮家要和善的多,連衙門的吏員都隻能伺候著,怎麼看來也比回去地裏扒食要強啊。”
做著記錄的張福祿這時嘿嘿的笑出聲來,“毛哥就直接幫他們報上名得了,是為了他們好,不需要讓他們自主選擇權的。”
毛德鑫對著張福祿自嘲地笑一笑,“習慣性征求對方意見,職業毛病了。”
毛德鑫指著身前的幾人,“都登記上,元老會都收下了。郭小狗12歲算進工讀班裏,工學個幾年,肯定有大用處,郭小花4歲送少兒所教養,郭劉氏會說會寫安排進少兒所當教養老師,郭大柱父子倆就近給安排個工作,別讓他們住分散了。“
吩咐身後書吏拿過來兩塊巴掌大小的號牌,遞到了張福祿那裏,將孩童名字、號牌號碼對應上再記錄在案。毛德鑫將兩塊號牌遞給了兩個孩童並掛到脖子上。號牌就是竹製的,刮平的竹板上是用油性筆寫的編號,下麵是孩童的名字,最底下還空著一行,是準備給孩子換大名用的。
毛德鑫用手機幫助郭大柱一家分別照了大頭證件照,完成了整個登記的高科技部分。隨手遞給郭大柱兩個小布口袋,一根寫著數字的竹簽子,“口袋裏是兒童節禮物,簽子是去前麵粥棚吃飯的地方用的。”
郭大柱一家坐在粥棚裏喝粥的時候都是暈乎乎的,一個竹簽子換來了滿滿五碗濃稠的魚粥,五張雜糧餅子,每個人還得到了一小段鹹魚,半勺鹹菜就粥。這樣的一頓夥食,最近三年一家人就沒這樣奢侈的吃過了。這還沒完,負責打粥的衙爺瞅到小狗和小花脖子上掛著的號牌,當即又給兩小各送上了一份兒童加餐,四個雪白的魚丸子,一段足有半斤的紅燒魚塊。
看著吃的喜笑顏開的一雙兒女,郭二牛望向了他的父親,“阿爹,這元老會這也忒大方了。他們咋對伢子這般上心,莫不是有啥壞主意吧?”
隔壁一桌帶著一個7,8歲女娃娃的男人瞧過來一眼,“就昨個,府城裏的一個潑皮領著個斷了腿的伢子來元老會這求財治病,被元老幾句話就問出了馬腳,當場打斷了雙腿給送進大牢裏去了。斷了腿的伢子也被元老收治下來了,一文診費、藥錢都沒收。我家這小嫚兒今天就被元老會收進少兒所去了,說是可以教識文斷字,還會教授些女工刺繡。不僅不收銀錢,還可以貼補家裏每個月50文錢勞力錢。“
另外一桌的一對夫婦也接口說道,“元老大人在府城裏解救被人牙子騙拐去的孩童,差點就把府衙裏貪黑錢的三班衙役都抓起來了,還是知州親自出麵才保了下來。元老們對於孩子是真的非常喜愛,寄養院的孤兒全都被領養走了。”
郭大柱一邊大口喝粥,一邊給自己兒子拿主意,“世道艱辛啊!咱家無地可種,靠著幫王員外家打短工很難養得住一家人了。如今元老願意幫忙照顧伢子小嫚,那就寄養在那吧。
兒媳這時趕緊應聲道,“阿公,女兒會照顧好大伢小嫚的。”
吃完了這頓豐盛的早飯,一家人又趕忙去安置工作的地頭。
果真如同剛才元老所言,大伢小嫚進了工讀班、少兒所,郭劉氏也順利的被安置進了少兒所當教養老師。
輪到郭大柱、郭二牛父子的時候,則又多問了不少問題,諸如會不會廚藝,會不會手藝活,會不會打漁,織網?一班商洽之後,給郭大柱安了個食堂粗使雜工的活,就是在廚房幫忙幹體力活,郭二牛則因為能識得簡單文字(不會寫)被安排到了運送物料的馬車隊裏,兼職清點貨物。
“郭家兄弟,我看你最好能再識一識字,元老會這很多好活都需要識字寫字的。你這已經能認識不少字了,再加點力氣,能說再會寫,那就不是普通勞力了就。”負責安排活計的巡撫衙門的班頭,對著郭二牛建議道。
隨著班頭話語說完,身後的書吏就將賬目統計好公示了出來:郭大柱40文每天,郭二牛識字50文每天,郭劉氏教養老師60文每天,兩個孩子分別有補貼的50文、80文一個月。
郭大柱一家是滿是驚訝的神情,這個工錢比之地主老財家的價格可是高出了一大截的。平日裏短工的價格都是30文一天的,但大多是幹了幾天就又閑上好些天。長工的價格更低一些也就在20多文,強在一般雇傭下來起碼一個月,甚至一年起步,不用愁煩會斷了營生。
不敢耽擱,一家人千恩萬謝的接受了任用,分別在用工合同上簽字、畫押。
郭大柱隨著食堂的廚子走了,郭二牛跟著馬車隊走了,留下來的郭劉氏和兩個孩子等了好久才等到接她們的人。
”抱歉啊,我們有事耽擱遲到了。“人還沒到,致歉的聲音先傳了出來。
蕭潔領著其他三名女性元老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一身很簡單的淺粉色職業女裝,穿著米白色的中跟鞋,頭發隻是簡單的用一個水鑽發卡束了個馬尾,臉上也隻是一個簡單的淡妝,蕭潔向著站在四周的眾人表示歉意。
蕭潔之後有一人是眉媚,一個前女權分子,網絡寫手,短視頻博主。一身很幹練的淺藍色運動服,腳上穿著白色運動鞋,身後還背了一隻深色的雙肩包,齊肩的頭發就隨意的披著,臉上也沒有化妝,幾乎就是素顏出鏡了。
另外兩名女性元老卻是最近才從郵輪下來的年輕女性,年齡都隻有20剛出頭的樣子。一人職業是幼師,一名是衛校畢業還在醫院實習的護士。兩人都仔細的打扮了一番,一副舊時空閨蜜逛街的衣著妝容,身上還背著一隻小小的坤包。
幾名妝容打扮完全異樣於本事空的年輕女性的出現,立即讓附近的衙役,百姓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說話。
還是蕭潔開口詢問了旁邊的衙役,“這些就是這裏招來的新學生麼?這位姐姐是做什麼的,怎麼跟孩子待在一起?”
衙役聽到詢問,立即略帶諂媚的應聲答道:“回老爺的話,這位婦人能識文斷字,被聘用下來了。”
眉媚聽到鄉村裏也有識字的女性,眼睛一亮,“挺好,很識字的女性越多才越好!學識不應該隻掌握在男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