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我是怎樣來到穿書局的,我的過往是一片空白。
在能想起的有限的記憶裏,我殺了數不清的人,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幼,有的跪在地上祈求我放他們一條生路,有的質問我為何要殺掉無辜之人。
但無一例外,他們最終都死在我的刀下,成為一攤毫無生氣的血肉。
我是一個殺手,聽命於穿書局,穿梭在各個小說世界中,刺殺那些如同我一樣,覺醒了自我意識脫離設定的人。
葉無塵告訴我,我們之所以殺戮,是為了維護這些世界正常的運行秩序。
可每當我完成任務,聞到那股帶著濃鬱鐵鏽味的血腥氣時,總是會控製不住的厭惡這樣的自己。也許隻有我自己知道,撕開看似正義的表象,我擁有的隻是自私而醜陋的靈魂。
從來不是為了維護什麼秩序,我殺他們,是為了找回記憶,是為了讓我不再僅僅作為代號苓這樣一個殺手活著。
隻差了一步,我還是失敗了。
意識即將消散之際,我看到了那個本應被我殺死的目標。他遠遠的望著我,神色晦暗不明。我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樣摸摸他的頭,但可惜,再也做不到了......
“雲苓.......”
東都皆傳,丞相府賀家與國公府鬱家喜結連理,好事將近。
賀雲苓才貌雙全名滿東都,鬱霧城年少有為少年英雄,兩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知為何,成親前三個月賀家小姐突發疾病幾近垂危。賀丞相和夫人遍尋名醫,都說沒了指望,遂置辦了衣物棺槨權作衝喜,不料這一衝,賀小姐竟死而複生。
眾人隻當請來的遊醫技藝高超治好了垂危的她,可沒有人知道,真正的賀小姐早已在病中亡故,而我替代了垂死的賀家小姐,進入這個世界。
代號苓,穿書局殺手,最後一個任務是刺殺意識覺醒者——鬱霧城。
葉無塵答應我,清除一百個意識覺醒者就會把記憶還給我,隻要再殺掉鬱霧城,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摩挲著手中的匕首,我思考著該如何取得鬱霧城的信任,好將他騙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取走他的性命。
理論上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殺掉他也可以,隻是看到的人太多,會引起一些不必要連鎖反應,控製不住就隻能像我之前經曆的某些世界一樣被徹底清除,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
左右這裏也沒監控,騙出來一刀解決他再一刀解決自己,穿書局自會派人來製作他的替身讓這個世界的劇情發展回到正軌,簡單快捷,問題解決。
思忖間,花轎停在了國公府門口。有侍女上來扶我,然後按照他們的規矩跨過門檻、火盆和馬鞍去到大堂。
說起來這國公府十分奇怪,門第相當的兩戶人家聯姻,卻沒有新郎迎親,府中亦沒有任何披紅掛彩,詭異的很。
我以往在其他世界經曆的婚禮,一般都有一大群人從旁觀禮,而今堂上隻有鬱國公夫婦倆在座並兩個男子在旁,臉上也無甚喜色,甚至有一絲緊張。
正在疑惑我那“短命”的夫君為何到現在都不見蹤影,隻見一個小廝捧著隻掛著紅綢的公雞走到我的身邊站定。
哦謔,他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不應該啊,這任務葉無塵就給了我一個人啊……
“霧珩,你是長子,便由你來替你弟弟拜堂吧。”
哦,沒死沒死,嚇我一跳。
從旁站立的兩個男子中年長的一個立刻走了上來接過小廝懷裏的公雞,同我拜了天地。
這邊禮成,那邊國公夫人擺擺手,一個嬤嬤端著盤子走上前來。
“阿苓,霧城犯了隱疾無法前來,此番著實是委屈你。”
國公夫人伸手拿起盤上擺著的玉佩遞給我,“這枚玉佩是我母親送我的,如今送你,盼你與霧城夫妻和睦,早日為鬱家開枝散葉。”
我定睛一瞧,心道國公府就是富貴,一出手就是祖母綠。
接過玉佩剛要謝過,我身後忽然竄出一人,徑直將我手中之物一把奪了過去。
我下意識便要進攻,又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東都有名的大家閨秀,是不會武的,隻得順勢裝作受到驚嚇跌坐在地靜觀其變。
“碧玉糕,阿娘你有好吃的為什麼隻給漂亮姐姐,不給阿城。”
阿城?我那便宜夫君叫什麼來著?哦對,叫鬱霧城,天,這個瘋子是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