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棉花(1 / 1)

木棉樹也許不開了。

我也再沒問過,

夏天是不是明天來。

好奇是每個小孩兒的天性,就像我時常追在外公身後,問他為什麼房子會這麼高,我喜歡的夏天什麼時候來,是木棉花落下的時候嗎?

“——叮鈴鈴”

“\\\"——叮鈴鈴”

……

我的目光從窗外的木棉樹轉向座機,媽媽接電話總會說:“你好。”

但我總是“喂~”

我讀了讀座機上的號碼。

“喂~外公。”

“筱瀟,夏天就要到嘍,周末外公帶你出去玩。”外公慈祥的聲音傳過聽筒,仿佛那個溫暖的老人就在我跟前。

“還有幾天才到夏天?”

“還有七天,周末就是了。嗬嗬嗬嗬……”

“好耶,外公記得來接我~”

掛斷電話後,我依稀記得,我轉身對著爸爸喊道:“爸爸,你騙我!才沒有十四天到夏天,外公剛剛和我說七天就到夏天了!!”

但當時爸爸還是說:“夏天沒有那麼快,至少要十天。”

當時的我,覺得大人們無所不能,或許就像《百科全書》,或許像一本沉沉的《十萬個為什麼》,或許他們都有哆啦A夢百寶箱。

但為什麼,對於夏天,他們口中到來的日期都不一樣。

為什麼沒有答案。

以前覺得,世間萬物,都有答案。

評判規則有著絕對的正確,而我,從不敢逾越半分。

事情都有著他們的順序,就像我寫完作業先關台燈再移椅子,就像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在上班下班,就像睡前外婆總會把電熱毯打開,就像中午一點五十五的鬧鍾準時叫我起床……

後來才知道,不斷追問的大多數事物裏,沒有答案,才是生活的真實。

沒有人知道夏天什麼時候來,隻有時節自己知道。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有的人會不辭而別,或許是天意。也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沒有人知道被打破的習慣和悄無聲息的離別,會在往後歲月裏,影響著我們,一次又一次。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我們抓不住時間,為什麼時間抓不住生命。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定義永恒的陪伴。

沒有人知道死亡以後,時間的盡頭在哪,我們又在哪。

太多的問題,從小到大,或許都沒有找到很好的答案。但,很多很多問題,也都在被遺忘,隨著年歲的增長。

因為它們不太重要。

但總有一些,重要的問題,刻苦銘心地印在我的腦海裏,直到現在。

我仍在意夏天什麼時候來。

但更在意死亡是什麼,什麼時候來,我從不敢讓它與家人聯係,不想失去摯愛著我的外公外婆和爸爸媽媽……

那天,摘抄到這樣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繼續做的,有很多人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麵的,於是在你暫時放下或暫時轉過身的時候,你心中所有的,隻是明日又將重聚的希望,有時候甚至連這點希望也不會感覺到,因為,你以為日子既然一天天這樣過來也應當一天天這樣過去,昨天,今天,明天,應該沒有什麼不同的。

但是就會有那麼一次,在一放手,一轉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從此和你永訣了。”

如今的我,對於死亡,對於離別,並沒有釋懷的答案。

但也許,我們都應珍惜好當下可以陪伴彼此的每一個瞬間,也許隻是清晨的問候,傍晚的電話,亦或是天氣轉涼,注意保暖的關心,都是生命裏值得紀念的陪伴。

就像歌曲裏唱的:“我知道愛會爭吵,我知道人會變老,所以那一句愛你一定要大聲的說。”

比起想到離別,我更願意記起,媽媽年輕的模樣,細聲細語地教著我“湊十”怎麼計算,而我卻是滿腦子的“臭十,十為什麼會臭。”記起爸爸打工回來給我帶的第一雙橙色溜冰鞋,我在客廳滑了一個晚上。記起外公教我寫鋼筆字,教我讀書看報,蹬著自行車送我去學校。記起外婆風裏雨裏接送我上學,兜裏總有小零食……

“去愛,去失去,要不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