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未,帝苦風眩,目不能視奏事,召募醫工。時思邈遠遊,其徒馬啟往視,曰:“當於眉間刺血即瘥。”後怒曰:“天子頭是汝刺血處?”命撲之。帝曰:“若因血獲瘥,幸矣。”啟遂針之,血出濺黼衣,兩眼遂明。後自抱繒帛賜之。
辛酉改元龍朔,以西域諸國為州府。時伽毗耶國獻天鐵獸,使者言其能擒獅象,產七日內,取其未開目者,蓄而調習,稍長則難馴,帝試之果然,厚遣其使。壬戌此獸病死,帝問群臣,莫有對者,給事中劉仁軌曰:“按《魏誌》此物曰狼山,見物如狸,跳至獅子頭,獅被其殺,此善意是不快。攫土取金食之,即健其筋骨,堅過於鐵,熔之可作兵刃。”帝付冶工,果造寶劍一,佩之生威,百獸懾伏。
甲子改元麟德。乙醜春詔議封禪禮,帝後至壽張。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賜隋皆旌表其門,帝幸宅問之,公藝唯書忍字百餘以進,帝賜以縑帛。丙寅改元乾封。元朔,帝後上封泰山,禪社首,下山見一老人傴僂道左,雲欲觀盛典,昨邀褚道友同來,願在家看佳兒佳婦。帝後以其諷已,將遣擒之,急趨不見。二月,駕過曲阜,祀孔子以少牢,贈太師。四月至亳州,尊老君為太上玄元皇帝。聞潘師正有道,時隱嵩山逍遙穀,還象都召見,問其何須,師正曰:“茂鬆清泉,臣所須者也。”帝尊異之,詔即其廬作崇唐觀。時太常獻新樂,帝更名《祈仙》、《望仙》、《翹仙》曲。師正還山。
三原田遊岩,永徽時補太學生,罷歸。母妻皆有方外誌,移入箕山,居許由塚旁,自號由東鄰,頻召不出。時帝至其門,野服出拜,帝曰:“先生比佳否?”對曰:“臣所謂泉石膏盲,煙霞痼疾者。”帝以方四皓,建奉天宮於山間。其第值宮之左,詔勿毀,榜其門曰“隱士遊岩宅”。
丁卯,詔跨海東征,李勣為遼東大總管。戊辰春二月,慧星見於五車,改元總章。是秋,薛仁貴大破麗兵,勤圍平壤,拔之。王藏出降。冬十月,帝以盧迦逸多為懷化大將軍,本為烏茶國婆羅門人,出巴爾薩摩香,言能合不死藥。帝將餌之,東台侍郎郝處俊諫曰:“修短有命,非藥可延。貞觀之末,先帝服那羅邇娑婆寐藥,大漸之際,名醫不知所為,議者將加顯戮,恐取笑戎狄而止。前鑒不遠,願陛下深寐。”帝乃止。時扶餘國遣使入朝,帝問其使,對曰:“國主本中原張姓,隋末入海經營,乘本國內亂,入據三十餘年。一旦,有徐仙師來,國主故友也,言及世事浮雲,榮華幻影,即傳位世子雍而去。新主奉遺命,遣臣朝貢。”帝厚遣之。
己巳冬十一月,李勣卒。十二月,衛縣崔令卒。衛州吏民曆奏其異,請立祠祀之。初,祁州鼓縣崔讓無嗣,與妻虔禱衡嶽,夢一仙童手擎一合曰:“帝賜合中物令君夫婦吞之。”讓啟見美玉二枚,各吞其一。妻遂有娠,於大業之年六月六日生一子,神彩秀異,幼從學,日誦千言,舉止如老成人,因名玨。太宗舉賢良,除潞州長子令,正直不私,察鑒秋毫。郡人言縣君晝理陽閭,夜斷陰府。時五月初,諭邑人此月望日及既望,毋殺生射獵。有民潛出郭外射一兔,入城門,吏搜執之。公問曰:“爾故犯,欲以縣庭決罰,陰府判問?”其人乞受陰罰,以為陰理渺遠,得放還家。是夜方就枕,有黃衣吏喚去,見崔君王者冠服,據案坐檢諸人罪狀,或促其壽,或墮其子孫,或減其食祿,民亦被罰令還,遂驚覺傳播,於是無敢犯者。門吏報雕黃嶺有猛虎傷人,公遺首吏孟完齎符牒至山廟勾虎,其虎自出,銜符牒,隨至公庭,公責曰:“汝乃異類,食啖人民,罪當如何?”虎觸階而死。邑人立生祠以祀公,鹹稱為神明。貞觀十七年遷磁州淦陽令,後遷衛令,與善弈楊叟同赴任所。西南五裏有河,夏水泛淹民田,公於河上設壇,詞奏於上帝,頃間有巨蛇浮水死,水患遂息。郡人亦立生祠。一日,公與楊曳弈,有黃衣數輩執符而至,曰:“奉帝命,召歸衡嶽。”次有玉珪、玉帶、紫服、冠簪、繡衣,五嶽衛旗百餘拜立於庭,奏絲竹之樂。複有一人取白馬至,公曰:“汝輩少住。”呼二子曰:“吾將去世,無得大慟。”取紙筆寫百字銘以訓之,遂暝目而逝。刺史奏其事,詔贈府君為磁州都土地,立廟像,馬從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