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落了好幾茬，難得出了太陽，韓不凡走在柏油路上，踩過被雨水泡得發軟的落葉，耳機裏電話還沒掛斷。
“你說你一個小O，怎麼可以每天和那些危險的化學試劑打交道？萬一受傷了怎麼辦？你怎麼就突然自作主張轉了這個專業呢？我可是聽說了，畢了業要是去化工廠上班，那地方煙囪整天黑煙白煙往外飄的，能安全嗎？”
韓不凡撿起一片落葉，用紙巾擦了，夾在隨手拿的一本書裏。
“而且我們這邊沒什麼好的工廠，你要是離媽媽遠了，然後找了個距離特遠的對象，媽媽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你幾回，該怎麼辦啊……”
“聽媽的啊乖乖，把微信申請同意了，今兒你李阿姨介紹的那個alpha長得老帥了，跟小白瓜一樣，我都看照片了，正好他也在你們那邊上學……”
小白瓜……
這什麼形容？
他隻聽過形容人清純可愛宛如小白花，小白瓜是什麼鬼？圓頭圓腦圓肚皮？
不知道為什麼，韓不凡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白白胖胖、衣襟和嘴巴永遠合不上的彌勒佛。
中老年的形容詞一向非常的有趣。
並且，中老年的電話粥一向非常迂回且具有針對性。
韓媽媽先是針對他不經過她同意就換了個專業，列舉出此專業和他的種種不匹配，然後開始打感情牌，賣慘，等到說的差不多了，覺得韓不凡該心軟了，再說出自己的主要目的——給他介紹男朋友。
電話裏還在狂吹某不知名alpha的顏值，但是韓不凡一個字沒聽進去，悄悄把手機挪遠，等那頭終於吹完了，沒聲了，才重新接話。
“媽，我是二十，不是八十，大學才上一半就開始給我安排相親？你看誰家家長這樣的？”
“相親？這算相親？你老母親我不過是擔心你孤寡二十年孤獨終老，換了別人我還不操這個心呢！還問誰家這樣？這不，我家。你要是八十還找不到對象是想氣死你媽我啊？你老母親我估計在墳裏都跟小老頭跳上舞了！”
“我跟你說，要先下手為強，你看你都單了二十年了，前十八年我就不說什麼了，這兩年你也不急，我怕到最後好的alpha都被挑沒了，想當年你媽媽我，追我的從圖書館門口排到學校西操場，你怎麼就……”
完了，又開始了。
韓不凡默默翻了一個白眼，朝紅綠燈的方向走。
“媽……誒，媽先不說了啊，我看著紅綠燈那邊有個老奶奶需要過馬路，我獻愛心去了，你跟李阿姨說，我這周末考試不看手機，讓那個小白瓜帥A另尋他人吧，拜拜哈！”
沒等電話那頭答應，韓不凡火急火燎掛了。
掛完又怕最後那句沒錄進去，又重新編輯了一段話發過去，這才呼出一口氣。
深秋的風已經有了凍腦子的兆頭，韓不凡抬手搓了搓臉，仰頭眯眼看看從林間擠出來的陽光，歪頭等紅燈。
紅燈還有15秒。
不知什麼時候，他右手邊站了一個男孩子，個子比韓不凡要高上一頭，長發及肩，黑襯衫襯得他皮膚蒼白。從韓不凡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頜線，還有顏色淺淡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