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敗的枯枝映在駛過的黑色車窗上,竟也顯得似黑白電影裏的畫麵般極具故事性。
冬季的落日餘暉和初升的晨曦總是相似的讓人恍惚。同樣的色調、同樣的溫度、同樣會輕輕洋洋的灑在某一處,落下令人遐思無限的倒影。
路人皆是行色匆匆,畢竟誰也不願在這天寒地凍的街上多停留片刻。
沒有人會知道經過自己身邊的男女老少心裏在想些什麼,唯一可以肉眼看出的大概就是每個人臉上一致的對寒冷的幽怨。
一輛電瓶車的擋風被後麵,姚佑樂用快凍僵的手艱難的握著車把加速。
從她打工的地方回家,得吹上半小時的冷風。
“煩死了,不想幹了。”今天運氣格外差,幾乎碰到的每個十字路口都要等紅燈,趁著等待的間隙,姚佑樂哆哆嗦嗦的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手機給朋友發語音。
其實她今天本該是在八點半下班的。這提前了四個小時回家隻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煩躁,讓她厚著臉皮跟經理謊稱身體不舒服,請求了提前下班。
“我真的很沒責任心。”她在自己心裏十分清楚的想。
終於開過了最後一個路口回到了家,在充電站給車插上了線才抖了抖身子搓著手掏出了手機。
“咋了。”葉琳發來一條消息問她。
“一天站那麼久還掙不了多少錢,當牛犁地都沒這麼痛苦。”凍僵的手指還沒緩和過來,姚佑樂哈著氣不利落的發著語音。
“哎,沒辦法,打工都這樣。”葉琳回的很快。
姚佑樂看了眼消息沒著急回,拿手機按了下電梯的樓層才用緩過來的手打了幾個字:“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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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姚母聽到鑰匙的開門聲從廚房裏探出了身,見是姚佑樂便開口問。
“嗯,今天下班早。”姚佑樂沒好意思說是自己翹班了。
“哦。”姚母沒多問,轉身進了廚房繼續炒菜。
“我明天也不想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姚佑樂癱在客廳的沙發上接著給葉琳發消息。
“沒空。要上班。”葉琳回。
姚佑樂歎氣,怎麼大家年紀輕輕都成了資本的奴隸。
“好吧。”她惋惜。
累到感覺要睡著了。算了算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能吃上飯,於是姚佑樂疲憊的眯起了眼。
她身邊的朋友多數比她大,像葉琳就是已經快畢業現在正在實習。但是她這個年齡,還沒到成為社畜的時間。
姚佑樂每詢問自己一次為什麼要自找苦吃,便會同步的多一分在八九點下班時開著車就想在大馬路上落淚的衝動。
因為錢吧。雖然她家也還算寬裕。
但她上的是技校。技校也沒什麼所謂,不過就是是讓父母對她的態度墜入了冰窖。
在親戚的小孩都能順利進入一所好的高中、好的大學的對比下,姚佑樂的現狀就猶如在百花齊放的花壇裏憑空出現了一攤煞風景的臭狗屎。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會被條理清晰的定性為:她是個不要好的人。
一個不要好的人,就更不應該被給予多餘的錢了。畢竟有句話說:有錢會變壞。
本就壞了,再雪上加霜,那更完了。
所以除了剛夠吃飯的生活費,姚佑樂其餘的一切需求都會被視為:不知道又在折騰什麼鬼點子。
一個被冷眼打擊的小女孩是沒辦法爭氣反轉的,因為她的眼淚隻有她自己能安慰,光是讓自己繼續振作的生活下去就需要很多精力了。
時間一長,她在學習上擺爛的態度讓人開始分不清到底是姚佑樂率先放棄了自己,還是跟著別人一起放棄的自己。
越是不準她做的事她越要做,所以她偏是要花錢想什麼買什麼。
這唯一的出路就隻有自己去賺錢了。
快三年稀裏糊塗的技校生活,唯一讓她覺得還不錯的地方大概就是時間足夠寬裕,可以盡情的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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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上班啊……”洗完澡躺到床上,姚佑樂還在掰著手指糾結。從高一的時候開始打工,工作經曆到現在都有兩年多了。之前都是任勞任怨的接受了各項離譜的安排,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忍耐度越來越低,稍有什麼不順心就煩躁的想辭職。
“明天有空?”姚佑樂思索了片刻,惡作劇般的勾選了幾個好友編輯群發了一條消息。
“怎麼了”“幹嘛”“?”……多數人都秒回了這條消息,使消息頁瞬時多了好幾個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