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冷風一激,富貴燥烘烘的心情方才平息下來,其實富貴的情操並非那麼高尚,柳下惠的做派無非是對房事不舉的無奈,富貴向來不恥,隻是不斷抖動的睫毛,早於戳穿紅袖熟睡的假象,對於紅袖的有意放縱,更多的是把自己的肉體作為酬謝自己的砝碼,借此發生超友誼的關係,亦是無可厚非。
但生怕和紅袖上過床後,會產生一種兩不相欠的感覺,破壞現在的關係,有著紅袖的眼線,錯綜複雜的牛角巷的各方勢力中,把握稍縱即逝的信息,作為最為弱小的一方方能有所防備,夾縫中求生存不至於陷入萬劫之地。
雖說紅袖搬至樓上後,聯係愈加稀少了,以富貴相女人的專業心得,紅袖絕不會是薄情寡義之人,念著自己的點撥之情總會用心打探著的,兩人雖沒當麵明說,卻一直保持著莫名的默契,今日看似平常的閑聊中,其實透出了很多消息,富貴把紅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牢記於心,細細的掰開認真斟酌。
王捕頭這樣的欺軟怕硬的無賴之徒,相當是後世的公安局長,富貴亦是很無奈,公門的人,依仗著官府的強勢,無論是在富貴前生後世多不是市井小民輕易招惹的,再加上在前世的時候,富貴命運坎坷因為業務的特別不可避免和有所牽連,造成了心理陰影,即使來到宋朝遇見的捕快,雖做不得逆來順受,亦是小心避讓著。
但富貴心中一直有所疑慮,王捕頭帶著手下來牛角巷滋事的時候,各家青樓的老鴇們雖忌諱王捕頭,卻不是驚慌失措的地步,在不發生正麵衝突的情況下,斤斤計較著交納多少保護費,心理似乎有所依仗,王捕頭的勢力其實在她們眼中並不是那麼可怕,
明明在知道富貴這幫小混混靠不住的情況下,卻依然答應富貴趁火打劫提出的條件,富貴敢出頭把事攬過來的原因,是因為平日裏關注衙門的最新動態,揣測著王捕頭會跟隨催促賦稅,但她們又是從何得到的消息呢,答應富貴無非是為了維持牛角巷的局麵,不要讓外來的乞丐攪了牛角巷的生意,但拖延時日後究竟會有什麼擺平的途徑,依仗的又是何方神聖,這期間那個公子哥又是扮演什麼角色,老鴇們有沒有絕對的把握,萬一不行會不會殃及池魚連累到自己,思慮到這富貴滿腦的官司,心事重重地跨出賞心樓。
麵上一涼,富貴下意識的用手去摸,觸手處一片冰涼,抬眼望去,才發覺天空昏暗飄飄灑灑的竟下起今冬的第一場冬雪來,呼嘯的寒風裹挾著雪珠子,仿佛刀子一般割得人臉生疼,富貴出門的時候沒帶雨具,思慮著著急回去亦是無聊,呆呆的倚著門框看著雪景。
左等右等的不見雪有消停的意思,路麵竟積起薄薄的一層雪來,富貴找了把破舊的油布傘,抵著風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趕,短短的一段路上竟接連遇到幾家青樓的驢車自巷外匆匆趕來,應是見了下雪方才趕回來,富貴倍感蹊蹺,這大過節的老鴇們集體出門,駐足暗自打量,下車時老鴇的表情各異,滿麵春風的亦有,一臉怒色麵色鐵青的亦有,而且身後的姨娘不約而同都懷中抱著包袱,一付很緊要的神情。
富貴心中一動,沿著積雪上的車轍,追出牛角巷,好在剛下的雪街上沒幾道車轍,竟被富貴尋到了幾家城中大戶人家的角門,遠遠地望著那些棟宇連雲建構精美的高宅大院,受人啐棄的老鴇竟與安豐的名門望族有所勾結,富貴呆呆的愣了一時,待回到住處的時候,身上的棉衣早於淋濕,恍惚中似乎揣摩出一些隱秘。
沒有地方上的勢力做後盾,憑著老鴇一個婦道人家,亦是不可能支撐下青樓這麼大的場麵,但凡有些身份的頭麵人物,貪圖青樓行當的暴利,看似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肮髒不堪,雖當婊子還想立牌坊,恥於別人議論影響自身清譽,多是幕後做做手腳,老鴇頂多是個代言人的身份,王捕頭就是抓住他們的這種心理,才肆無忌憚的勒索,而他們抱著水過地皮濕的心理,方才導致著王捕頭無往不利,愈加的張狂,這次是要價過多超出了心理底線,才僵持至今。
牛角巷的每家青樓身後多是如此,機靈些的主動依附,不知好歹的亦躲不過強取豪奪的下場,地痞就不敢隨意來犯,即便有了麻煩,也好幫忙過難關。這種靠山俗稱“娼門撐頭”,這些地方勢力就是老鴇們不怎麼待見王捕頭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