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
安豐縣城西的得勝街又開始了一天的喧嘩
路北的王記雜貨鋪傳出不夠和諧的吵鬧聲,貨鋪中一個正在收拾店麵的小夥計,一邊手腳麻利的擺放貨物還一邊嘟囔好戲又要開演了。瞥眼看到沒人注意他,溜到後門口伸頭向院內瞅去。
隻見老板娘王二婆娘掐著她那水桶腰站在院中,叫嚷起來:“好你個殺千刀的王二,昨晚的精氣神哪去了,喝了幾兩貓尿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說你不行你還瞎折騰半宿,現在要開始幹活了,又裝成死豬了,快起來給老娘幹活。”
半響才聽到廂房中懶洋洋傳出一句話來:"不是還有富貴嗎,讓我再眯一時吧",王二婆娘看到王二竟然不聽指揮,氣衝衝的竄進廂房,不敢想象那樣的身材也能如此輕盈,勝似段譽大大的淩波微步,就聽見一陣乒乓亂響鬼哭狼嚎之後,一個瘦竹竿一樣衣衫不整的精瘦漢子被老板娘扔了出來,趴在地上半天才掙紮起來,哭喪著臉整理一下身上的白色文士服,努力的挽救自己那所剩無幾的體麵尊嚴,清清嗓子邁著方步跨進店鋪,一抬眼發現小夥計富貴戳在麵前,清秀的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還是能察覺到他眼中一抹來不及掩飾的玩味。王二立刻僵在原地,蒼白的瘦臉漸漸上了一層紅暈,轉眼又變成青色,呼吸急促腦門上的青筋跳動不已,麵目表情變化之快之精彩,連後世四川的變臉大師都甘拜下風。
小夥計一看形勢不對,忙轉身收拾店麵擺放貨物,不過身體卻在不停抖動,王二僵立半天,臉色才慢慢恢複正常,長長吐了一口氣,澀澀的說了一聲:"要笑就笑出來吧,不要忍得那麼辛苦":
話音剛落,一頭就砰地一聲,卻是小夥計笑得跌在了地上,半天才揉著肚子站了起來,看到王二麵帶無奈,忙行禮問聲:“先生早上好。"
王二自嘲的歎了聲夫綱不振,搖搖頭邁向櫃台清理昨天因酒耽誤的賬麵。富貴忙完手中的活,溜到櫃台前,小心的磨著墨,口中念叨著,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等等勵誌語句,聞弦琴知雅意,王二很欣慰的瞟了他一眼,孺子可教也。
王二雖是個多年不中的童生,迫於生計不得幹起了雜貨鋪這營生,好在北宋時期對商賈的地位有所提升,卻不願丟了讀書人的體麵,連平時買賣時都衣著文士服。
可惜的是往來皆白丁,天天都是王二王二的叫著,實在是不成體統,長此下去王二也就麻木了,可這個叫富貴的小夥計特有眼力,稱呼時必帶上先生二字,極大的滿足王二的虛榮,心裏那叫一個舒坦,這也是王二在富貴沒有保人的情況下,不顧婆娘的反對,第一次做主留下他的重要原因。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這年輕後輩特懂事,手腳勤快,腦子靈光,肯吃苦能耐勞,帶動著店鋪的生意紅火不少,在沒有生意的時候,也是在王二身旁端茶送水伺候著,算賬的時候還沒開始拿筆,墨已經磨好了,帳剛算好,燙好的毛巾的已經送到麵前,著實讓王二體會了一把大爺的感覺,王二婆娘見此也就無話可說了,每月三百大錢的月俸給的心甘情願。
算好帳合上賬簿,享用過富貴送上來的燙毛巾擦過手後,看到王二婆娘出門買菜,趁著沒上客人的間隙,兩人聊了起來,開始王二表示對富貴的學問功底的欣賞,轉而就對自身的文學素養進行一次歇斯底裏的全方位演示,極力證明自己的落魄是源於世道的不公,極力表達出一種懷才不遇的鬱悶,情緒激昂,口若懸河,吐沫四濺。
看到富貴用崇拜的眼神仰視著自己偉岸的身影,口中還在關鍵時候很配合地加以肯定和欣賞時,王二指點河山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士遇知己,難得有人如此欣賞,猶如久旱逢甘雨,一發不可收拾。
卻沒發現富貴藏在背後的雙手用力擰著屁股,用疼痛來壓抑嘔吐的yu望,臉上的肌肉因強笑都有些抽筋。
富貴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命苦不能怪政府。日上三竿,也沒有一個主顧上門,由著王二發揮的淋漓盡致,直到喝了三壺茶都嫌口幹舌燥時,才意猶未盡的擺手放行。
富貴精神恍惚的蹲在店門口,欲哭無淚,哀怨的像一個慘遭男人蹂躪卻分文未取的妓女。
王二婆娘出門買菜回來,迎門發現店裏冷冷清清的,富貴像棄婦般蹲在門口,手掌不停的在屁股上揉摸,麵目抽搐痛苦不堪,看見自己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當得楚楚可憐四個字,再看看王二一幅意氣風發得償所願的神態,眯著眼睛不知在回味什麼,口中不時發出陣陣淫笑,這樣狀態隻有在新婚燕爾獸性大發的時候才有過幾次,多年來早已不知去向,今天怎麼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