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十二年,年事已高卻縱情聲色的景帝在又一次服用了大量的龍虎丹之後,當夜暴斃於賢妃宮中,駐守帝京北郊的昭顯伯李思漁率兵進宮勤王,殺太子,自立為王,帝號齊,年號開元。國舅徐國公徐淵率部流亡。是年,天大旱,百姓無收,餓殍遍野,瘟疫大行,盜賊四起。從此,一個長達數十年的亂世帷幕拉開了......
毒辣辣的的太陽無情的燒灼著大地,仿佛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都烤焦才甘心,王忠狠狠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裏本是一片樹林,可如今,哪裏還剩半點樹林該有的綠蔭與涼意啊,隻有一些稀稀疏疏歪來倒去的被剝光樹皮的枯樹幹了。這裏是帝國西部的噶日省,山脈縱橫,本來奇山峻嶺,山清水秀,可如今,也被戰火和饑荒給染得破敗荒涼了。快半年多沒下雨了,田地裏的莊稼早被曬死了,百姓顆粒無收,饑荒四起,人們開始吃樹皮吃草根,到後來草根挖沒了樹皮啃完了,於是易子而食,甚至吃戰場上的死人。走投無路的百姓開始揭竿起義,攻打衙門搶奪官糧,稱帝不久的李思漁出兵進行血腥鎮壓,一時間,戰火遍地,民不聊生。
周圍,士卒們東倒西歪的坐在老樹根下,各自默默的咀嚼著幹糧,沒有半點喧嘩聲,在這樣毒辣的日頭下,誰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呼嚷了吧。遠處幾個巡邏的士兵提著搶緩緩走過。王忠起身從馬背上上解下水囊,搖了搖,已經很輕了,揭開木塞抿了一口,然後按緊塞子重掛回馬背,輕輕撫了撫奔月,這匹馬,還是那夜從帝京的禦馬坊裏帶出來的,全身毛發烏黑,唯四蹄如雪一般白,神駿非凡,奔馳如風,一路上衝鋒陷陣,助自己度過了不少危難關頭。王忠擦了擦額角的汗,距如今,已經七個多月了吧,從帝都到噶日,這一路上,跟李思漁的追兵和大大小小的盜匪,經曆了多少次廝殺,自己手上沾染的鮮血,隻怕自己也不記得有多少了,而身邊的弟兄們,也隻剩下六百多人了。可身後李思漁的追兵在後麵緊追不舍,每被追上一次,身邊的弟兄就少一批,照這樣下去,再要不了多久,這支隊伍,也要全軍覆沒了吧?
“稟統領,前麵有一夥流民向這邊過來了!”正在巡邏的小隊長金鐵衣的聲音把王忠從沉思中驚醒,迅速站起身,轉身大喝“全軍備戰!”,本來東倒西歪的部隊一下子迅速集結起來,一時間甲胄鋼刀長槍的撞擊聲倉啷啷響成一片,王忠轉頭向金鐵衣道“過來的大概有多少人?”,“約莫有四五百人,統領,這次我們能挺過去嗎?”王忠沉著臉,沒有回答,提槍翻身上馬,奔月一聲輕嘶,帶起一片塵土,奔到土坡前,流民已經快接近不到兩百步了,五百多人,個個麵帶菜色,衣衫襤褸,武器五花八門,弓箭長矛大刀鐵棒都有,大多是從死去的帝國軍手上撿來的吧,甚至有的手中隻拿著削尖的木棍竹棒。流民裏有人呼喊著:“殺啊,殺光那些當兵的狗雜碎,搶了他們的糧食和馬匹吃,咱們就能活下去了!”,王忠望著滾滾而來的災民,心頭仿若被針紮了一下,提聲向對麵高喝“爾等速速退去!再敢近前,定殺無赦!”可是那些紅了眼,餓昏了頭的饑民們哪裏肯聽,並且李思漁的平亂軍大肆屠殺災民,他們與帝國軍隊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了。而自己這支隊伍的幹糧早已所剩無幾,甚至士兵的坐騎裏麵一些老馬和瘦馬都被挑出來宰了吃進肚子了。眼看著流民已經接近到一百步之內了,有幾隻零星的箭已經向著這邊飛過來,眼看一支箭正朝王忠射來,卻被身旁的金鐵衣一刀磕飛,陳忠心一沉,帶馬回身,狠狠一揮手臂,喝道“放箭!”早已準備好的弓箭手紛紛上前,開弓搭箭,一時間,數十隻利箭呼嘯著飛入流民群裏,發出一陣箭頭入肉的噗噗聲,一下倒下了十餘個,可那些流民仿佛沒看見一樣,衝的更快了,又一波箭雨過後,流民已衝到三十步內了,即將肉搏戰了,再發箭已來不及,王忠大喝“結陣!”六百餘戰士紛紛跑動起來,五十人為一組,長槍大盾交錯,攻守兼備,轉眼間結成了十餘個小圓陣。王忠身邊這六百餘人本是帝京拱衛皇城的神機衛,原本共有兩千人。訓練有素,個個驍勇善戰,當初政變之時自己帶著神機衛跟隨徐國公出走,一路衝殺到現在,卻早已是一支疲憊之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