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宜頓了頓,接著說道:“京都到榮州,雖不算近,但好在一路平坦,腳程有快有慢,不著急的,一個月怎麼也能走到,明姐姐她們,愣生生走了兩個多月……
一路走,一路歇,待到了榮王府,她已經不常吐了,可她即便是偶爾吐一次,我都會嚇得忙叫府醫,明姐姐還笑著告訴我沒事,我再三要求讓府醫來瞧瞧,她這才把之前吐的事情告訴我……”
周雲宜望著栗青通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能想象她笑著說出這些時,我是什麼心情嗎,栗大人?”
栗青的心像是被釘在地牢的釘子架上,一下一個窟窿,一下一個窟窿,偏生動不得,逃不掉……
他沒有見過旁人有孕生產,他隻知道很累,生孩子很難,一不注意,怕是連命都搭進去……
於是,像是受虐般,他繼續問道:“她生產時,疼嗎?”
“說實話嗎?我不知道,起初,我以為每個女子都生產,且後來她在榮王府將養的很好,我以為會無事,那天聽說明姐姐要生了,起初我是很高興的……
可是後來……安兒總也不出來,產房內,明姐姐的臉色煞白,叫聲一聲比一聲慘……”
“可是九月十八日的傍晚?”栗青突然問道。
周雲宜一頓,“你怎麼知道?”
栗青沒回答,那天傍晚他突然心絞痛,後來又突然痊愈,連方世楨都診不出是什麼病症來……
原是如此……
“後來呢?”栗青啞著嗓子又問道。
周雲宜一頓,接著說道:“後來我聽不下去,想去再召幾個大夫進去,那穩婆才說,女子生產本身就是鬼門關走一遭,那般疼痛仿佛全身骨頭被打斷般,隻能硬熬,沒其他辦法……”
仿佛全身骨頭被打斷般……
這句話像是被施了咒般,一直在栗青耳邊盤旋……
驀地,那通紅的眼眶裏流出一滴淚來……
周雲宜還未發現,隻覺越說越氣,“你可知我當時知道你要另娶他人我有多氣?聽說明姐姐還在東廠門口等過你,結果卻連門都沒有進去!”
周雲宜氣壞了,越說越離譜起來,“你也知那盧黎心悅明姐姐,若我遇到此事,他趙複敢如此,我便扔了他轉身便嫁了盧黎,
安兒還小,換個爹爹他又不知道,栗時安叫盧時安也未嚐不可,你趙複是有四個腦袋還是八隻眼啊,天下男人都死絕了還是我周雲宜找不到男人要了非得在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
栗青默默的承受著周雲宜的斥責,內心除了心疼李月明再無旁的情緒……
周雲宜說完,氣順的差不多了,當即腦子歸位,想起看看這位首輔大人的臉色了,
“額,大人,您沒事吧?”
那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臉頰旁,掛的是淚珠嗎?
栗青現在沒空搭理旁的,隻想趕緊到李月明身邊去,
於是,他邁步向那棵菩提樹走去,走前還不忘向周雲宜行禮:
“多謝王妃告知,王妃自便,微臣先去找內子……”
周雲宜:“……額,好……”
栗青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麼,又轉頭說道:“若我遇到此情況,轉身便扔了他趙複,你趙複是有四個腦袋還是八隻眼啊,天下男人都死絕了還是我周雲宜找不到男人要了非得在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
這幾句話,王妃說的著實在理,微臣定當與榮王爺共勉。”
周雲宜:“……也……屬實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