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然和馬巍巍(1 / 2)

當你與魔鬼搏鬥時,要謹防自己也變成魔鬼。當你在凝視深淵時,深淵也正在凝視你。

——尼采

太陽就要落下去了,馬巍巍站在南亞第一高樓火星大廈的停機坪上,注視著西北方向,一束光從一朵灰色的雲穿下。馬巍巍仿佛感到,那裏存在著另外一個世界。

“杜丘,你看多麼藍的天啊。一直走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裏,走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往兩邊看……”

耳朵裏傳來再熟悉不過的電影台詞,馬巍巍不由自主地邁步走向停機坪的邊緣,再跨過去一腳,她就將融化在這無際的藍天裏......

蕭然的家鄉在魯南一個小城,父親是一個當地小有名氣的算卦先生,人稱蕭半仙。他根據蕭然的生辰八字,早早算出蕭然應當走進機關單位,從事經濟或會計職業。蕭然從小熱愛畫畫,對父親安排的命運從不認可。但是高考後,還是聽從父命,填報了南京審計學院經濟專業。但他骨子裏仍然熱愛繪畫,大學四年時間背著畫夾跑遍了南京的各個角落。

在蕭然看來,南京是一個特殊的城市,有著特殊的精神氣質。她一邊是山,一邊是水;一邊是北方的剛獷,一邊是南方的纖弱;一半是現實,一半是春夢。她因晴朗而顯得嬌媚,潮濕而顯得憂鬱。在初春的季節,南京多的是雨水和板著臉的天空。你記不清幾天見不得太陽,隻能在無意與無奈中把樂觀的精神隨著雨水化掉。街上彌漫著雨絲和灰霧,行人有時很少,靜極了。然而你不必擔心天氣會和池莉筆下的武漢那樣一直壞下去,不經意你突然發現天氣放晴了,陽光明亮地刺痛了你的眼。於是 ,南京露出她活潑而嫵媚的麵龐。

這樣的南京給他兩個精神:一個是理想主義的熱情,一個卻是憂鬱的審美觀點。它使他的頭腦裏形成了許多對立的審美概念,時刻相互衝撞著。昏暗的、明快的,輕浮的、嚴肅的,憂鬱的、熱情的,平淡的、劇烈的,舒緩的、迅疾的,理想的、現實的,這一切都時刻激發著他的靈感,影響著他的人生。

他愛在清晨跑到江邊,坐到一塊石頭上看著輪船駛來駛過。風往往很輕柔,波浪輕輕的拍打著礁石。仔細傾聽,卻不再有別的聲響,波浪聲越來越急促,仿佛潮水一樣要湧上來,淹沒了自己。他寫下這樣的詩句:

我憂愁的時候,獨自一個人去江邊,

看江水寂靜地東流。

江麵有時卷起狂風,湧起巨波,

那是憂鬱的潮水,漫過我的胸心。

我也去看朝霞,當流雲變成緋紅,

江麵靜極了,輪船像行駛在彩夢裏。

我興奮地歡跳——想起你

我又憂愁了,這絢爛的天空怎麼給了我日落的惆悵?

蕭然愛在這樣的清晨讀卡夫卡。他總能深刻地感受到卡夫卡那陰鷙的眼神以及那永遠孤獨的、絕望的與生俱來的氣質。他沉迷於卡夫卡那低喃似的敘述中,即使皮膚被刀劃破了似乎也不會察覺。有時蕭然也會像《城堡》中的K感覺的那樣,剛度過早晨,夜晚就來臨了。他也讀尼采的《悲劇的誕生》,讀餘華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