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作丟了

自有了記憶,晚玉就到鬆霧山。

她的名字是撿她的老道士起的。

老道士說那年她才三四歲,像個白玉團子,又因為是在晚上撿的她,取了這個名字。

晚玉總是問:“師父,這名字是不是取的隨意了點?為什麼別人都有姓,我就隻有名字。”

師父說:“我怎麼知道,你師父我也沒有姓名啊。”

對。大家都是孤兒。

她師父比她年長幾十歲,還不是和她一樣沒有姓氏。

她偶爾也在師父的允許下,下山采買些物資。

又是一年初春,春芽初發,暮靄沉沉

老道士的身體愈發不行了,早年雲遊就受了傷,即便痊愈了,卻還是留了後症,又多年接觸毒物,更是反反複複,時不時就要小病一場。

而這次,病情來勢洶洶、愈演愈烈。

她給老道士診脈,脈象是油盡燈枯之相,問道:“師父,你不是說,你是山裏的神仙嗎?”

“功德圓滿,師父就要飛升了。”老道士麵色蒼白,有些頹敗。

晚玉對於生死的定義第一次有了切切實實的感受。

人的生死似乎隻由命運掌控,即便如師父這樣的,潰破天機的修道之人也難逃命運。

修煉丹藥妄圖長生之人最後死於長期修煉丹藥。

晚玉在鬆霧山最高的那座峰給師父立了碑,她不希望師父的墳孤零零的,她先是移植了些林中的青竹過來,翠綠昂揚鋪了大一片,又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

又在師父墳堆的旁邊,給自己也挖了個小小的墳堆,刻好了碑。

反正,總有一天,她也會把自己埋進鬆霧山的。

她從師父留下的遺物裏找到一封信,紙張很陳舊,能看出來是擱置了很多年的,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信。

信中寫道:“青落鳩——天下奇毒之首,毒性入骨慢,量少可鎮定止痛,攝入過量易成癮,毒入骨髓後,五感漸失,痛楚常人難以忍受,七竅流血而亡,我研究此毒解藥,已達二十餘年,平生隻做過一件錯事……”

晚玉是個好奇心很小的人,她隻是收好了這封信,下山了。

距離晚玉下山已過去五個月,因從小生活在山中,她能汲取知識的方式十分有限,因此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於各書院中流竄,偷聽一些課上學識。

很快她的行蹤被行鷺書院的講課先生們發現了,行鷺書院是蟠陽都城內最為精巧、最為奢華絢麗的書院,書院裏琴聲、棋聲、吟詩聲比比皆是。

是以,晚玉去的也最多,最容易被發現。

於是,晚玉試圖解釋,自己隻是個可憐的孤女,不知父母是何人,也再無親眷。

懇求先生可以容納她在院中做些雜活,因為沒有錢付先生的束脩,她可以勞動抵債。

最後,教書育人的先生看她實在可憐,淚眼汪汪,睜隻眼閉隻眼便把這事揭了過去,允許她在窗邊聆聽、睡在後院的柴房,負責書院中的灑掃雜事,但不能打攪到課堂上的學子。

學子課間閑話之時,紛紛討論起近來局勢。

在大殷元貞三年的時候。

流匪頻頻,天又大旱,長江兩岸都遭遇了極其嚴重的瘟疫、山火、蝗災,有天災,就有人禍,剿匪要餉,兵將要糧,國庫要充,致使百姓長期飽受壓榨,民不聊生。

大殷周氏皇族為求甘霖,招數用盡,遂聽信一妖道所言,要以人為祭,於國都蟠陽城內尋九九八十一人,且為庚戌年乙卯月生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