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天。
何春在日記本上記錄著:第八百六十四天,我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陸川...是誰啊?
何春房間裏麵隻有一張床和桌子,以及一個椅子和一麵落地鏡。剩下的,是一塊長達兩米的木板。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陸川這兩個字,幾張照片被釘子釘在字上麵。
中間的一張照片上有兩個人,在陽光下,笑的熱烈。
“咚咚咚---”
何春開了門,一個神色憔悴的女人站在外麵。勉強擠出來一個難看的微笑,慢慢走了進來。
“阿春,何阿婆讓我給你送湯。”那個女人開口說道。
“何阿婆?”何春有些奇怪,何阿婆住在遙遠的鄉下,還不會用智能手機。怎麼可能讓別人來送湯。
何春快步走到桌子邊,拿勺子喝了口湯。
是這個味道,貫徹她整個少女時代的味道。
她愣住,那個女人一邊左右瞧著房間裏一邊開口說道:“何太婆,她準備來這個地方住下。她對我有恩,所以我把一切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我給她開了一個花店,何太婆愛花。名字我讓她自己起,她說就叫,慕春花店。”
她在木板麵前停下腳步,繼續說道:“愛慕的慕。”說完這一切後,她又來到何春麵前,暴力的扯過她的雙手。
密密麻麻的傷痕。
那個女人沒有抬頭,安靜的看著。何春很抗拒,但被女人一手死死抓著,也隻能忍著。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紅著眼走了。
她的背影更佝僂了些。
客人走了,何春又坐在木板前麵,她看著那些照片。
她不認的那個男生,但那個男生的一張單人照上寫著陸川二字。名叫陸川的人挨著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是何春。
“怎麼可能呢?”何春自嘲似的笑起來。
這個女孩笑的熱烈,像是世間的一束陽光,溫暖了所有。
何春起身把落地鏡搬來,她在鏡子前僵硬的笑起來。
可很快笑容就消失了。鏡麵呈現的是一個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球布滿紅血絲的人。
惡心,恐怖。
她看了又看,越看越惡心。她想打碎鏡子,可她想起來她前天剛打碎過。
“那今天就算了。”
何春把鏡子麵朝牆壁,躺回了床上。卻又想起了何太婆的湯,但是好累,今天就這樣吧。
她的房間拉著遮光窗簾,房門緊閉。所以不分晝夜。準確的說,睡醒是白天,睡時是夜晚。
但對何春來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睡覺。隻是休息,她太累了,盡管什麼都沒做,還是好累。
休息中,她迷迷糊糊的擦了擦臉。擦到了很多液體,臉濕漉漉的。什麼時候,連哭也沒感受了。
記得很久以前,她會因為放學何太婆沒給她炒愛吃的菜而哭。那種哭,痛徹心扉。而十五歲後的日子裏,哭再也沒有感覺。
她得抑鬱症三年多了,十八歲生日在昨天,她大方的請自己喝了一瓶啤酒。
何春感覺更累了,她從床底拖出來一箱啤酒。抽了幾瓶,開始猛灌。
這樣她就會睡著,甚至在第二天醒來頭疼。
但生病的感覺會讓她好受,就像機器人心中終於有了一種感覺,盡管是離別的痛苦。
再醒來,是第八百六十六天。但何春記住的,是第八百六十五天。今天的日記本上,她隻寫了兩句話:
第八百六十五天。
我似乎好些了。
很神奇,何春把自己收拾打扮的一番準備出門。但最後她還是拿了衣架上那件黑色外套。
漫步在街上,炎炎夏日,接受著他人投來的疑惑目光。
終於到了一家門戶,是家小吃店。
她走了進去。
坐下以後,店員端來一碗麵,她付了賬,慢慢吃著。
何春常來這裏,因為這裏安靜,因為這裏的服務員記住了她吃什麼,每個月什麼時候來。
目前這是她接觸這個大千世界的第二通道。
第一通道,是至關重要的。可以奮不顧身,可以不準時。但她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