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雨如煙連岸平(1 / 3)

月映支劍影,樹旁無故人。倒是劍光明幾分,皎月不過白銀閃......

十月深秋,粟粟寒風已然卷起,但倒也沒消去市井牌坊的熱氣。這點,倒是給韓一月夠開心的,因為包子可以多賣了。

韓一月是一月被撿到的的,他原本的家庭渙散,出生之後便被他親娘丟到了小巷子的包子鋪前。收養他的人被人們叫作三娘,沒多少人知道她叫什麼,但她並不姓韓,一月姓韓是因為三娘的丈夫姓韓,不過她丈夫走得早,生前在前線是個將軍,還是有很大的名聲的。三娘為人謙遜,大家也很尊重她,街裏鄰坊的也經常找她買包子。

就是可惜啊,三娘命不好,前幾日去買些食料,遇到有幾個流氓痞子在市坊鬧事,幾個壯漢圍著兩個弱女子,一個小姐一個丫鬟。三娘上前阻止,一開始隻是口頭,這周圍的人也都圍了過來,幾人看著三娘,一個臃腫肥胖的老太婆,還來管事,幾人看著她,臉上又是嫌棄,又是不耐煩。幾人也不示弱,口頭讓她滾開,三娘倒是死死把兩個女孩護在身後。年輕人氣盛,浮躁,話音不落就想伸手去拉開三娘,三娘也不是好欺負那個,年輕時那三娘和軍營中的韓大將軍,也就是她丈夫,可能打的不分勝負。

男人才拉住三娘衣角,下一秒就被踹開數米開外,至此,這場爭鬥算是開始了,幾個回合下來,三娘算是打的有來有回,甚至占據上風,周遭的人都拍手叫好,但畢竟年華垂暮,又不是人人都寶刀不老。看另一邊,幾人掏出著短匕,怒視著三娘,三娘瞥了瞥身後兩個姑娘,氣息也不平穩起來.....

噔噔....噔噔.....遠處想起沉悶的馬蹄聲......

“有人報官!”

幾人轉頭便想逃走,他們拿著手中的短匕,威嚇著周遭看戲的人們。

“都讓開!都讓開!都不想活了是吧!”

三娘哪能讓他們走,她衝上去一個手刀,正中最後那人的後脖頸.....“啪”應聲倒地,聽著愈來愈清脆的馬蹄聲,剩下的幾人慌張起來他們開始拿著短匕亂揮起來,三娘雖然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但也一連放到幾人,隻是氣運不好,讓剛剛昏迷那小子醒了過來,他神色慌張的看著周遭,然後看準三娘衝了過去.....

“我們走不了,那就都別走了!”

聽到聲響,三娘轉過身來,這一轉身,短匕正好刺中她的左胸膛,然後一下,兩下,三下.....白鋼進,紅鋼出......

人被抓了,可惜三娘沒能活過來......

三娘走了,包子鋪冷了,以前的韓一月也沒了

被三娘救下的那個小姐和丫鬟是王府的,那王府上也是好人,給三娘風風光光辦了一場喪禮,喪禮那天,韓一月親自為她穿上喪衣,邊穿邊流淚......

韓一月雖然看上去瘦骨嶙峋的,但在同齡人裏他那手臂力量算是大的,他一人抬著棺材前麵,後麵的都是鄰裏街坊......

“節哀。”

“......”

“三娘生前心善,隻是氣運不好,遭了這災。”

“去他娘的氣運!”

“要不你把包子鋪變賣了,來我王府,王府也不虧待你。”

“不能賣,那是娘的家,是我的家,她會回來的,至少要讓她回來的時候能找到休息的地方......”

窗前夜雀嗚聲啼,枝梢夾風迎哀叫。秋實金黃無人收,卻問斯人何處去。風蕭蕭,雀哀嚎。風肅肅,人哀嚎。思君思君不見君,隻求一魄歸家來......

蒙蒙白壓在山的邊緣,雞鳴起。韓一月一夜未眠,他站在以前三娘站的位置,像三娘一樣揉搓著麵團,包子鋪開不了了,韓一月不會包包子,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手法,他學著他印象裏三娘包包子的樣子,按壓著,揉搓著。擀皮,包料,這個一指,那個一勺......他包了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剛好一個籠子,他繼續學著三娘放水,蒸包子......他拿起熱騰騰的包子,咬了一口,難吃......但他繼續吃了下去,然後一口一半,一口一個,一邊吃一邊流淚。這是韓一月第一次如此大聲的哭,就像暖布裏的繈褓一樣,哭著,撕心裂肺地哭著......

王府給了韓一月一些金銀,靠這些的話,韓一月應該可以生計一段時間,不過不久,韓一月想找一份活,至少能把餓肚子解決,三娘生前,讓這孩子去找柴劈柴,這白小子細活做不好,但是重活累活他很能幹。他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到能謀生的地方,倒是隔壁村有個老頭想找弟子燒窯,不過不知道找到沒有。他想去看看,不過他要等七天,民間都有頭七這一說,他想等著看看三娘。

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六個日夜的輪回,山頂到山腳的軌跡。市井之間還是一樣熙熙攘攘,鄰裏街坊還是一樣男耕女織。似乎除了包子鋪其他都一切正常......七天裏,也有許多人來送東西給韓一月,他們大多都受過三娘的小恩小惠,再加上韓一月為人老實,懂禮節,該是他該做的禮節他一個不少,也頗得大家歡心。

頭七夜,韓一月躺在生硬的草席上,抱著頭,盼望著有點動靜。但這一夜裏確實不安靜,時不時是貓時不時是鼠,不知何時,一條黑皮的蛇,這蛇有點肥,當地人叫這種蛇“美女蛇”那蛇吐著信子,盯著韓一月“呲呲,呲呲”,韓一月沒有驅趕,民間另一種說法就是“蛇進家門不能趕,是先祖先輩來探看。”這蛇在房裏肆意的爬動,床褥,門沿,灶台,然後又慢慢爬回窗台,它支棱起腦袋,向後看著韓一月,吐了吐信子就爬了出去......

“娘,你在那邊好好的,孩兒定會好好走下去,不枉母親對我的養育!”

氤氳微侵曉,日從白霧斜,秋殤總是離別事,敢問新風換舊風。

韓一月隨便收拾了些,用那把風蝕殘燭的鎖扣在門上,他走到遠處回望了一眼,走了......

他走在山間小路上,這小路是他經常走的,兩邊的草都很高,中間卻空了一道小路,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倒是天亮得快,冷的慌,風從韓一月衣服的縫補處吹過,像是要刺穿衣服一般,他倒是沒打寒顫,背著那個小破布包,爬向山頂去。越往裏走,樹就變得越多,但不至於到森林的地步,還是有若隱若現的黃泥小道......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值烈日時,他會在枝葉茂密的樹下歇歇腳,渴了便找個溪邊解解渴,來了興致,抓抓魚,戲戲水......這玩玩走走倒是也不覺累,翻過了山,看到幾處煙火直起,那便是韓一月要去的地方,時辰也不算太晚,正是太陽踩到山頂......靠近房屋處,幾乎沒幾棵樹了,或是幾棵沒有葉子的樹幹......